康熙把手里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上:“老三也该谢谢你看到他的优点,在这糊涂性子里面,你能找出个优点来给他说项真是难为你了!”
太子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讽刺,立即低头讷讷不语。
康熙接着说:“依着朕的意思,老七给了贝勒没什么,往他门下调拨佐领也是该的,你大哥这些人给个贝子就行了。”
太子说:“现在给了他们贝子,将来他们靠什么晋升?我大哥一把年纪了,孩子都养了四个,您让他独领一军,儿子只怕他自己都未必能回来!
西北有战事,妹妹去了大家都放心,大哥和弟弟们去了谁放心?七弟可以去,将来十三十四都能去,可其他弟弟就是去了也是转着圈丢人,没有军功拿什么给他们晋封?
只能现在一步到位,免得到时候恩封他们惹宗室耻笑,如今庄亲王还被大伙笑话呢,说他家不配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要不是因为上一位老王爷是太宗的儿子,这世袭罔替能落到他们头上!”
太子的这番心思和康熙早先是一样的。
让儿子去蚕食下五旗的权力是不可动摇的决定,这个决定是代代皇帝都要执行的,因为康熙的儿子在下一代太子看来也是外人,所以大家的争斗是少不了的,这本就是混乱模式的争斗。
太子防备兄弟们康熙是有些不高兴,也能理解,在今年之前他觉得太子的这番谋算没问题。
然而他和太子不一样,康熙的童年没有安全感,父母双亡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他努力让自己成一个自己想象中的雄主,为了这个目标能让自己读书读吐血了。少年时代更没有安全感,鳌拜这几位辅臣的存在让他夜不能寐,好不容易能掌权了,结果就是三藩的问题不得不解决。这些问题解决了,北方的准噶尔部又成了心腹大患。
他就怕有一朝一日退出中原回到关外去,甚至连关外都回不去!
生存的压力时时刻刻压在他头上,简直是越过一道坎还有一道坎。
太子虽然没有母亲,但是太皇太后和太后很关心他,他小时候得到了康熙的亲自养育,一路顺风顺水,哪怕是朝廷遇到大事儿,也有康熙在头上顶着,他唯一遇到的大劫难就是大阿哥和他党争。
所以他天然不信赖兄弟,觉得天下承平日久,最大的敌人就是这些手足。所以他不想给这些兄弟机会!这些建功立业的机会他宁给外人也不会交给兄弟们。
康熙就忍不住跟太子讲:“人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难临头,只有自己家的人才可靠,我给你看海外送来的折子,南方莫卧儿那么大的国家说没就没了,要知道几十年前他们还和藏地的喇嘛们交往,和咱们相邻,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太子说:“您说的儿子想过了,对于咱们来说这跟准噶尔部是一样的,如今再看看准噶尔,南疆已经被咱们拿下,只要往北推,准噶尔部的膏腴之地总归是咱们的。南边的蟊贼何必放在心上?而且南方十万大山,路途艰难,有大山做屏障,中原和江南都不会有大事儿。”
“若是敌从海上来呢?”
“关闭口岸即可。”
“茫茫大海,随处可上岸,你怎么防守?”
“前明时倭寇骚扰不也是没彻底上岸吗?疥癣之疾无足轻重。”
康熙摇头,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你这么想不对的,你从小读书,该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入则无法家弼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太子觉得远不到死于安乐的地步。
他也说:“咱们怎么没有法家拂士,满朝文武还找不出几个法家拂士吗?至于敌国外患,儿子觉得,外患就在草原。”
草原上的外患在火器前面不足为惧!这就是为什么年底各位公主回来走亲戚,这哪里是公主想念家人回娘家看看,这分明是蒙古权贵们害怕了,陪着公主来示好了。
康熙就说太子:“你糊涂啊!”
太子赶紧站起来,听着康熙说眼下朝廷和蒙古的优势劣势,康熙把两方的关系掰开揉碎了给太子讲,而太子则表现的听进去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再跟皇父僵持,哪怕他不认可也要听着执行者。
毕竟这天下太子只是副君,还不是太子决定朝廷前途命运的时候。
康熙说的嘴里干了,太子赶紧端着茶一副乖巧的样子:“您说的儿子现在理解了,这事儿儿子必定放在心上。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弟弟们的事儿怎么办?这事儿是年前说还是拖到年后去?”
康熙说:“他们不是个个都着急吗?他们咱们不急,你是君,不能让他们催着你,不能让奴才们裹挟着你做决定,放着吧,放到年后再说,什么时候咱们爷俩心情好了什么时候处置。”
“那弟弟们的爵位?”
“再说吧。”
太子把折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这事儿不拖的太久,老六过了年要修房子呢,这事儿让老六来问吧。
这时候四阿哥和六阿哥也在说这事儿,两人在一条小河边溜达,四阿哥站在桥上问:“你昨日跑的挺快,今儿争论的时候你又不在,事儿是躲过去了,接下来你是怎么想的?”
“简单啊!回头我跟汗阿玛商量把咱们的房子通通修成郡王府的规格,咱们住起来也舒服,难道咱们就没有做郡王的那天,到时候成了郡王就不用再花钱扩大院子了,这叫一步到位!”
他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很不错,还得意的说:“我又给咱们兄弟们省钱了,大伙也不用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