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则是笃定跟踪他们的人不敢在白天人多的时候出手,只有晚上在驿站有机会。她跟抱残守缺说:“咱们这一路上走的是大路,而且江南村里和草原不一样,在草原上走几天都未必能看到人,在这里三五里地就有一个村子,人多的地方他们是不会下手的。”
这几年抱残守缺的年纪大了,当初跟着海棠的时候是三四十岁的模样,现在则是五十出头了。抱残那阴恻恻的脸庞因为皮肤松弛更显可怕,而守缺则和抱残不一样,他显得满脸横肉,而且没一丝皱纹,看着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了,却没有皱纹,有几分诡异和可怕。
抱残摇摇头:“未必啊!”
守缺也说:“您是觉得他们有点良心,不会伤及无辜,您可能想错了,在他们看来,杀了您一个就是拉上一个村子陪葬也是值得的!”
海棠捧着碗看着坐在旁边的抱残守缺:“你们一直觉得我这次出行太不冷静了,也确实是这样,我之所以要出来,是因为我若是不出来,抗拒的百姓和一心完成任务的官员必定爆发矛盾,最后必定闹出来人命来!
一旦闹出人命,民间积怨就会沸腾,那种蛮夷论调再次出现,裹挟着百姓参与进来,最后只会是百姓流离失所,这时候不能再出事儿了。当年扬州大辟,到如今汗阿玛每次南巡都要去扬州一趟安抚人心,这次一旦闹起来,很难控制规模,谁知道会死多少无辜的人。”
没人带头闹事儿,测量土地会很快结束,一旦有人在其中煽动,事情就变得莫测了起来。海棠可以在织造府一直安坐,但是下面会风波不断,甚至会闹出人命,地方上反抗情绪高涨,朝廷里面会有人趁机参她一本,事情会向着最坏的方向而去。
朝廷有朝廷运转的规矩,民间有民间约定俗成的公道,只要有人想添乱随时就能添乱。
她把自己碗里的剩饭喂给盐宝,看着盐宝吃饭,跟抱残守缺说:“一味回避不是办法,躲是躲不掉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人家出招了,我就接着,都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煌煌之名’,要把所有的坏事掐灭在萌芽之际。我选了这座驿站就是料定他们今日晚上必来,因为晚上撤退方便,夜色能掩护咱们,也能掩护他们。”
守缺说:“就该叫上朱尔哈岱将军一起来。”
朱尔哈岱跟着十一出去了,海棠说:“我在出来前跟他们传信了,他们会很快追上来的,我如果估计不错,朱尔哈岱和十一弟快来了,快了就是前半夜,慢了就是明天早上。这就是为什么今晚上必会出事儿的原因,没了今天这个机会,他们想要行刺我千难万难,这是难得一见的机会啊!”
谁都想用最快速简单的办法把事儿给解决了,对方想刺杀海棠,觉得拿皇帝的女儿祭天一了百了。海棠想快刀斩乱麻灭了他们,觉得这些人被钓出来一网打尽日后江南安稳不少。因此海棠拿自己做鱼饵,对方被逼着在今晚上决战。
海棠忍不住感慨:“多读些兵书好啊,一旦行事在自己的掌控内,一切都显得从容起来。”她低头拍了拍狗头:“今晚上必然会出事!”
抱残守缺默默无言,海棠是从容了,觉得自己算无遗策,但是这过程太惊险了!
因此两个人都觉得事难办,都苦着一张脸。
等盐宝吃完,驿站的人来收了盘盏,海棠就带着盐宝回房间。天色暗了下来,抱残守缺以夜色为掩护,贴在了屋脊的两侧,默默等着天亮。
驿站还有其他人借住,然而最好的房子和院落是海棠住着的,所以这里很安静,和别的住客离得很远,此地也无人靠近。
半夜盐宝睡觉的呼噜声瞬间消失,房顶上的抱残守缺心头一凛:来了!
盐宝站起来,轻巧地走到床边,从帐子的缝隙里钻进去跳上了床。
有人翻墙进来,抱残守缺立即把身边的硬弩拿起来,破空之声接连响起,黑暗中有人闷哼倒地。随后接二连三的破空之声响起,数不尽的黑衣人闯进来,妄图以人数压制他们。
抱残守缺身边的箭很快没有了,不得已从屋顶上下来,混战开始,惨叫声和兵器的撞击声很快就传了出去,驿站里面其他住客发现了刺客,整个驿站在尖叫中混乱了起来。
驿站中过路借宿的官员知道郡王在这里,于是有人带着家丁随从出来和人捉对厮杀,驿站的仆役赶紧去城中叫人,然而夜间城门关闭,他们是进不去的,只能先赶到城门下,等着天亮了再进城。
对于刺客来说,别人都是不重要的,现在时间太紧,杀了那妖女是最重要的!这些刺客不断向着屋子冲杀,抱残守缺只有两人,被刺客围攻很难顾忌到方方面面,在混乱中有刺客冲进房间。外面喊杀声震天,房间里静悄悄的,甚至没有点灯。
刺客也没有悄悄地进去,而是直接闯进去,借着外面火把的微弱光亮扑到床边,压根没掀开帐子,直接伸出刀就乱砍。这时候帐子里一只凶兽发出嘶吼,随即扑出来,凶兽一百多斤的体重把人撞飞,然而凶兽轻巧地落地,瞬间扑上来,刺客发出“嗬嗬”的声音,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刺客太多,随后又有几个举着火把直接撞破门进来,其中一个扑到床前去,剩下的两个和盐宝缠斗,盐宝十分凶悍,眨眼间解决掉三个。屋子里躺着四个人,盐宝悄悄地躲在门后。
没一会又闯进来两个,这两人在门口看到屋子里地上扔着的火把和躺着的四个人,顿时说了句:“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