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家的奴仆虽然眼睛长头顶上,这是对那些主动攀附的官员的态度。家里少主人邀请进门的客人自然是要恭敬些。
佟家财大气粗,满不在乎这些人这段日子吃吃喝喝的那些花费,到了佟家如今的地步,哪怕是自己有意识约束自己,其羽翼也已经丰满,依附他们的官员和势力源源不断地攀附上来,所以下意识地收买人心挑选爪牙,对待这些人也不吝啬。
鄂伦岱回到家后发现佟国纲佟国维都在,佟国纲主动问:“人都安置好了?”
鄂伦岱回答:“嗯,安置好了,反正那院子没人住,咱们也不缺吃的喝的,给有需要的人用了也就用了,他们说回头来给你和二叔请安,我觉得没去觐见皇上就让他们来家里不合适,就说回头有机会再说吧,看宫里那边怎么安排。”
佟国纲点头,鄂伦岱办事还是很敞亮的,前提是在他不犯浑的情况下。佟国纲就拉长声调说:“你这一路也辛苦了,洗漱一番吃饭吧,为了给你接风洗尘,置办了一桌酒席,今儿你老子和你叔叔陪你喝两盅。”
前面的事儿在鄂伦岱看来很正常,说到喝酒就不正常了。父子关系好到了要给他接风洗尘吗?
他问:“喝什么酒?有口吃的就行,一路上累得跟孙子似的,吃完睡一觉比什么都实在,您二位坐着,我去后面给额娘请安。”他要去后面问问是不是家里出事儿了。
鄂伦岱说完就出去,佟国维立即站起来喊:“鄂伦岱,鄂伦岱……”追到门口都没见鄂伦岱回头。
鄂伦岱没搭理他,直接快步走远了。
佟国维回头看着佟国纲:“他去后面拜见嫂子,肯定会知道的,等会儿必然是要闹。”
佟国纲就问:“今儿灌醉了明儿就不闹了?趁着他一路疲惫,先闹吧,比他养精蓄锐完了再闹少受罪。”
没一会外面的小厮冲进来:“老爷,大爷他要去挖祖坟!”
这对老兄弟一点都不意外。
佟国纲事先有准备,稳坐在堂上,没一会鄂伦岱被堵嘴抬来了,后面跟着佟国维的几个儿子。
鄂伦岱被五花大绑捆着放地上,整个人在不断挣扎,就跟刚出水的鱼一样,在堂上噼里啪啦的弹跳。
挣扎的过程中嘴里的布掉了,鄂伦岱瞬间把他亲老子骂上了,还跟佟国纲说:“……你最好现在弄死我,回头等你死了我把你们两个一起扬了!”
佟国纲没生气,鄂伦岱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佟国维就劝:“人死为大,她都没了你还计较什么?你就该看在你兄弟法海的面上……”
“呸!你哥哥房里的事儿你那么热心干吗?说,你是不是和那贱人有一腿!”
这句话的杀伤力巨大,佟国维也是个体面人,瞬间气得差点晕过去。
这下二房的男丁不乐意了:你嘴里塞粪了!这是造谣!
佟国维浑身抖着说鄂伦岱:“你这是诽谤,诽谤!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家里怎么就出了你这个逆子,你!你!你!唉!”这不是亲儿子,要是亲的现在就打死他。
佟国纲不愧是老将,还是稳得住,看老兄弟被鄂伦岱一句话说得晕头转向败下阵来,其他人说得再难听鄂伦岱就当是放屁,全然不放在心上,其内心是满意的。就说鄂伦岱:“这点给人家泼脏水的鬼魅伎俩别用,用了旁人看不起你,男子汉大丈夫就该用阳谋,行堂皇之策。以为你在青海有点长进,还是这模样,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鄂伦岱还在挣扎,跟佟国纲说:“对别人自然是要用堂皇之策,对小人就该用小人伎俩,你以为你是个爷?我看比那市井无赖也没好到哪儿去,你别不认,我这行事规矩是你从跟前学来的!”
这点佟国纲真的不认!他们佟家富贵好几代人了,早先明朝的时候就是富贵人家,家里孩子的教养在当年都已经是当大事儿办了,鄂伦岱这样混不吝的才不像是佟家人!
关于教养这件事两人开始对骂,骂人的重点在于谁才不是人。然后鄂伦岱在不断地挣扎弹跳中磨破了绳子,和他阿玛现场来了一段全武行,人家说拳怕少壮,佟国纲最终没打过鄂伦岱,但是父子都挂彩了。佟国维是真没法子,再次祭出“求皇上”大法,佟国维父子把佟国纲父子送到乾清宫。
佟国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奴才是真没法子了,鄂伦岱和父亲动手,这真的没法管教了。”
要是普通官员被人因为和老父亲“切磋”揭发出来,早几百年身上的官职被一撸到底成白板了,但是佟家人例外。
康熙长长地叹口气:“朕年轻的时候就给你们父子断官司,朕都一把年纪了,孙辈都要成亲再有孩子了,你们还这个样子,让朕怎么说你们!”
鄂伦岱在书房的地毯上坐着,哼了一声,不屑之意昭然若揭。
佟国纲坐在一边跟康熙说:“此乃是逆子,奴才早晚杀了他。”
这话康熙都不信,想和舅舅说“他第一回和你动手的时候你就这么说,到如今了多少年了,只见过你给他谋划,没见过你真要杀了他”。
康熙也不想跟他们父子计较这个了,跟鄂伦岱说:“你比别人有福气多了,朕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老父亲如今还能和你动手,这是还有力气,身体还好,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要珍惜才是。”
鄂伦岱冷笑一声,笑话这位坐在皇位上的表兄弟自己家的事儿都弄不明白,还在这里整得跟明白人一样!
放在以往他高低讽刺康熙几句,但是毕竟在外面当官的时间久了,圆滑了些,就说了一句:“您劝劝您舅舅,他只要在一些事儿上顺着奴才,奴才日后不和他犟了。只要奴才得偿所愿了,他要是再动手揍人,奴才保证不跑不还手,打死打残随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