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低头一想冷哼了一声,跟老嬷嬷说:“不用管。”挥挥手让老嬷嬷下去,就歪在炕上,枕着大靠枕把女儿搂在怀里,一边拍一边哄:“秀英小乖乖,要睡觉觉了,额娘抱着你睡觉觉。”
拍了几下,示意弘阳把小毯子拿来包着孩子。她则是跟弘阳说起了郭络罗家:“这家人就没个安分的时候,仗着家里有贵戚,前些年不给盛京将军面子,后来宗室的人做盛京将军,自从察尼贝勒开始到去年,都是红带子做将军,人家不给他家面子,总算是没那么嚣张了,但还是收不了手,干出不少坑蒙拐骗的事儿来。
比如说去年,有人想跑官儿,他们家的人找了人家说能帮忙,但是要有银子,再要有厚礼。一张嘴让人家准备五百份的礼物,开口要五万两银子,人家觉得五百份太多了,他们又说要是三百份,加上去年你九舅舅来祭祀,跑官儿的人家一看,这是靠谱的,五万两银子加上三百份厚礼送去了,结果到今年都没一点信儿,上门去问,郭络罗家的人爱搭不理。都说这家人糊涂,被骗了,但是五万不是小数目啊,这家人去要了几回,被打了一顿。像这样的事儿不少,也不知道这次是哪一件事把你九舅舅惹恼了!”
弘阳露出惊讶的样子:“还有这样骗人的?真的有人信了?”
桂枝以前也惊讶过,自从嫁到这盛京来,也算是见了市井的多样性,就给弘阳讲了很多,弘阳听得津津有味,中间插话说:“外面真的是太精彩了,我都没见过,我要是经历过见过,我就能给我额娘讲了”
桂枝意味深长地说:“你额娘的日子过得比我听过的都精彩,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
“比如呢?姨妈你举个例子。”
这例子不好举,桂枝糊弄他:“你要有一双善于捕捉蛛丝马迹的眼睛!不过也不能全信自己的眼睛,那句话怎么说?哦,王莽谦恭未篡时,所以要用脑子。”
“啊?您这么说我更迷糊了。给一点点的提示,一点点就行。”
“一点点啊?”
“嗯,一点点。”
“比如说你额娘每到过年就开始忙了。”
“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桂枝笑而不语。
海棠此时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有点胖了,坐月子就容易发胖。
她把手指放到胡须上捋了一下,可惜胡须有点短,下巴上只有一点点,捋着不过瘾。冷眼看,镜子中是一个很严肃冷漠的青年,正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不错,很不错!”她紧了紧自己的腰上的绳子,黑色的道袍,很不起眼的一个道士。
“无上天尊,在下道号……”
道号什么来着?
要命,这么重要的名字想不起来了!
第375章 露獠牙
“我道号什么来着?”海棠问抱残守缺。
抱残守缺皱眉,抱残说:“您有那玩意吗?”
没有吗?
海棠纳闷:“我记得我是无什么子来着?”
守缺说:“真没有,您记错了。”
为什么会觉得有呢?海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是不是对孟婆汤免疫了?是不是上上一世的记忆没被彻底格式化?
这想法很惊悚,他对着镜子笑了起来,然后哈哈大笑,转身抖了一下衣袖,踩着八字步转身坐下了。
“怎么样?”
守缺伸出大拇指说:“爷们!”
抱残想了想:“邪门!”
守缺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怎么就邪门呢?”
抱残看着海棠:“有股子邪气。”
有的人是一身正气,有的人是一身猥琐之气,小金爷这是一股子邪气,说不上来的那种邪门感觉,形容不出来。
守缺看了看海棠,他没看出来。海棠站起来到了镜子前,一大面穿衣镜把人照得纤毫毕现。海棠仔细看了看,没看出自己邪门的地方,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说:“走,出去转转。”
所谓出去转转并不是去大街上闲逛,他的人设就是一个在家修行的虔诚道士,虽然住在尘世,却是不与人来往,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刻板印象。能出门,但是并不去人多的地方。在闹市遇到他的概率远远不及在野外山林。
而且这次并不是为了配合朱尔哈岱,自从朱三太子案结束后,京城里安静了下来,破获朱三太子案的人马就是神武门侍卫,监视京城的也是这群人,根据朱尔哈岱的说法,这些人暂时蛰伏起来了,一两年内应该不会有大事发生。
加上张明德案带来的影响,京城里最近少了很多江湖骗子和道士,都担心被张明德案牵连,因此市面上安静了很多。
马车经过闹市街头向着宛平县而去,属于小金爷的那处道观就在宛平县的一座山上,到那里要经过潭柘寺等地。
临近过年,潭柘寺的人很多,百姓拖家的来上香。这里在康熙三十五年前后注资修缮,后来就成了“敕建岫云禅寺”,成了一座皇家寺庙,因此这里的建筑雄伟壮观,且占地巨大。
马车经过了这里,向着人迹罕至的山林小道上走去,为了通行方便,路上有宽阔可供马车行进的山道,为了避免百姓上山,这里对外宣称是私人买下的山头,避免人群窥视。
车子进了道观,一直到了后院海棠才下车,盐宝跟着摇着尾巴跳下车。
站在道观的藏经阁上,海棠透过窗户看连绵起伏的山岭,开始了闭关悟道的过程。在此期间,每日早上射箭练枪,感觉也瘦了一些。
她在这里更多的是修养身心,在郎惠园也可以,但是有女儿要照顾,每日来请安拜访的人也有很多,几乎没清闲的时候,在这里却十分安静,一天到头几乎什么都不用做,读书发呆都可以,这算是忙了一年给自己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