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轮着吃席的时候新年结束了,康熙出门看京畿附近的农田,根据往年的习惯,这时候正该再灌溉一次麦子,但是去年腊月一直下雪,地里面的雪有些地方还没化完,土地应该不用灌溉,他想去看看今年京畿附近土地里麦子的长势,这关系到今年的收成。
他离开宫中前就说过先不用搬到园子里,等外孙女大婚后再搬,他既然这么说,大家都没收拾东西。
康熙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大队人马出门,留下皇子们在京城。海棠如以往一样进宫批折子,再分出轻重缓急送给康熙,然而此时太子也在,他在书房里跟妹妹说:“听说最近外甥女有些小恙,你不妨回去看看孩子,这些事儿哥哥会处理。”
海棠立即明白他的想法了,就笑着说:“孩子不过是前几日天气热了,减了些衣服偶感风寒,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她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怎么能跟国之大事比,妹妹还是要处理这些的,处理好了之后再请您批注。”
太子眼神不善地看着海棠,一字一句说:“这国之大事,在于皇帝在于储君,你不过是一个亲王而已,怎么敢染指权柄,你还是识趣一些,速速退下吧!”
海棠笑了一下:“来这里遍阅折子是皇父给予的特权,您今儿收回去也该给一纸公函,没有这些妹妹是不会走的。”海棠就担心康熙事后问责,所以必须反抗一下才行。
太子冷哼一声,刚要说话,旁边一个太监立即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太子笑着说:“妹妹说得对,折子是汗阿玛让你看的,既然这样,妹妹去看旁边屋子里吧。”
海棠皱眉,但还是去了隔壁。没一会她就知道太子的算盘是怎么扒拉的了,这送来的都是些请安折子,全是些阿谀奉承之辞,重要的折子压根没送来。
海棠深呼吸一口气,把这些折子都看完了,随后派人询问御前分发折子的太监,这些太监支支吾吾,问急了磕头求饶,但是没一个人敢说是太子吩咐的。
海棠晚上出宫后就派出人把自己的信送出去,第一天接着看那一堆请安折子。
海棠想起了弘阳前几日对一公主的评价,说她生错了时候,太子也是如此,在汉唐时候官僚体制远远没有现在这么成熟,君权和臣权的斗争远远没有现在这么激烈,皇帝和太子之间的斗争更趋于白热化,皇室内部能通过一场宫廷政变来给帝国换主人。
自从宋朝发展,官僚体制官场文化在明清达到巅峰,发展到后来都是皇帝亲自下场和群臣开撕,最近的例子就是废立太子!康熙四十八年的时候,康熙明示暗示要复立太子,官员没几个听他的,要么在骑墙观望,要么在力挺八阿哥,没几个人支持康熙复立太子。
所以太子一两日倒行逆施是不会对朝廷造成大的危害,官僚们会抵消他带来的破坏。
康熙接到海棠的信后,自言自语:“他狂悖之症未愈啊!”随后他没有立即返回京城还是接着巡视京畿,查看各处的墒情,亲自去农田里巡视。
等到康熙回到京城,显亲王的婚事也临到眼前。
康熙高兴地进城,全然不提太子的所作所为,跟海棠说:“你等这两个孩子成亲后去莱州一趟,回程不必乘船,从山东经过河南河北回来,路上查探一下民情。”
海棠应了下来,就和康熙商量:“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臣想把弘阳带去。”
康熙立即瞪眼:“他刚开始上学,你三天两头带着他出门,这不是治学的态度,你要是真闲看看你这几个弟弟谁闲带谁走!带弘阳出行的事儿不许再提了!”
海棠只能应一声是。
康熙本人对这次的婚礼表现得很期待,在新娘出嫁的前几日还让荣妃把人接过来小住了几日。
等到大婚的当日,康熙还特意让人送了赏赐过去,别人倒也罢了,一公主更得意了。
此时的显亲王府坐了很多权贵,王府里面很热闹,流水席把王府前面那条大街都占满了。
各家的女眷们在后院等着新娘子的轿子过来,信郡王家的老福晋跟平王的祖母说:“这就是太宗皇帝家的喜事!”
平王的祖母笑起来,豪格的重孙子娶了福临的重外孙女,这就是皇太极家的喜事啊!
这时候几位公主们坐着轿子来了,海棠和她们一起进来,她穿着男装,梳着大辫子,戴着一顶小帽,怀里抱着女儿,跟着几位姐妹一起进来。
庄亲王福晋问:“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
大公主说:“老话说‘姑不接姨不送’,我们不能跟着花轿一起来,只能提前来啦。”
庄亲王福晋就开始唠叨:“哎呀,看到一公主家的孩子大婚,我这心里啊就有些不舒服。”
这话一说大家都看着她,大公主干笑着问:“怎么不舒服?”
“这人的命真难说,你看大阿哥家的几个格格,人家是皇孙女,婚礼哪有这外孙女风光,唉,想起她们我就想起前头的大福晋,那是多好的一个人啊,她没那会再也想不到她的闺女还不如一个外姓人呢!”
“快闭嘴吧!”显王府的老福晋心想这老家伙给自家招祸呢,真是什么话都往外说!
这说法岂不是显得皇上刻薄寡恩,虽然实际上也确实刻薄寡恩,但是你也不要说出来啊!这是能说的吗?
现场大家都没人回应这件事,三三两两的都在说笑,这时候谁出来反驳庄亲王福晋都是一种傻乎乎的行为,当没听见就行。因此海棠放松地坐在椅子里搂着女儿和舒宜尔哈说笑,两人之间似乎讲得很投入,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