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嬷嬷连连点头:“奴才一家都忠心主子爷和阿哥爷。”
“就因为你们家一直忠心,爷也不忍心看你一把年纪了各处拉关系求告,爷心里不落忍,看着都心酸,你这年纪还远涉江湖来给儿孙操心,真是……不说了,回去吧,有爷在,噶礼的事儿牵涉不到李煦身上。”
文嬷嬷大喜过望,这可是这些天的头一句实在话!
文嬷嬷赶紧跪下给十四磕头,十四拉着他说:“嬷嬷别磕了,回去吧。”
文嬷嬷立即说:“奴才一家都感念您的恩德,”她压低声音说:“但凡您有差遣,奴才一家绝不推辞。”
这是她反复衡量之后才说出来的话,他不是没去求过八阿哥,八阿哥的意思是静等消息,然而刑部越审理牵连得越大,多少去年还一起说笑的人家今年都发配宁古塔了,这些都是八阿哥的人,他又救下了几个?她敢等吗?
她说完为难地说:“只是八爷那里,若是有差遣不能不去……”
十四就知道这空口白话是套不住李家的,想套住李家首先要证明在老爷子跟前受宠,其次还要让李家对老八死心。
他说:“八哥是哥哥,爷是弟弟,自然是长幼有序,没事儿,过年的时候让李煦来爷跟前坐坐说说话。”
文嬷嬷立即感激涕零,嘴里对十四的赞扬如潮水一样汹涌澎湃。
出了十四家的园子后,文嬷嬷再三思索,决定信十四一回,收拾了东西去拜别八福晋回苏州了。果然等到九月,噶礼案完结的消息传来,都没人查李煦,文嬷嬷和李煦才算是松口气。受到噶礼案的影响,江南的官员被换了七七八八,很多人都不熟悉,这些新来的官员有的是八旗学宫新学出来的,有科举出身的,有捐官儿的,有京城大户人家来镀金的,林林总总什么人都有,江南又迎来了新气象。
没人关注噶礼,李煦还是从朝廷的邸报上得知了噶礼的结局:噶礼凌迟,他的妻子被勒死,他弟弟和拆屋子的干儿子一同处斩,收养的赫舍里家的孩子押送去和家人团聚,一起流放。其余牵连到的一干人犯按照刑部决议执行。
李煦火速准备谢礼,派出面生的心腹悄悄地给十四送去,嘱咐心腹说:“如果十四爷不在送给福晋收着也行,过年的时候老爷我再登门谢恩,只是这事儿要悄悄地做,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了,特别是不能给八爷那边的人知道了。”
这心腹说:“您放心,小的装成商人去,把家里的婆娘也带上,预备着十四爷不在让女人家去说。”
李煦满意地点头。
十四福晋悄悄收了这份厚礼,日常不露声色经常来陪着德妃说话。偶尔还会遇到海棠,越是临近十月,海棠越是焦躁,面上看着没什么,但是会在坐下后时不时地转动扳指缓解这股子焦躁,她觉得这个十月特别难熬!
十月的一个夜里,木兰围场的帐篷中,四阿哥和弘晖睡下不久,父子两个包括帐篷里的太监们都陷入了酣睡,帐篷中间的火塘里火光明明灭灭,二哈的狗脸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二哈睡在床头,有一个软软的狗窝,它四脚朝天露出肚皮睡的打呼,忽然它翻身睁开眼,再然后跳上了床在四阿哥的身上使劲蹦跶,四阿哥和弘晖都痛苦地从睡梦中醒来。
弘晖梦呓地说:“别闹了。”
四阿哥睁开眼看看二哈,二哈没发出一点声音,这很奇怪,这狗子不是没大早上叫过人,他也不止一次跳上床闹四阿哥,每次都是连蹦跶带叫唤,张大嘴昂着脑袋学狼“嗷呜~汪!”
这次这种正经还不发出一点声音的事儿很反常,二哈已经从床上跳下来,它跑到帐篷门口看看又跑回来,把脑袋贴在地上,随后焦躁地走来走去。
四阿哥赶紧下床,也学着二哈把耳朵贴在地上,听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沉闷响声!
这是骑兵行军的声音,大晚上没听说今日有晚上的围猎,怎么会有动静?
他赶紧起来捂着弘晖的嘴摇晃了几下,这动静已经让帐篷里的太监们醒来了,四阿哥低声说:“不许掌灯。”
他披上衣服悄悄地站在帐篷口朝外张望,外面静悄悄的。
他此时焦虑地来回走,弘晖坐在床上披着被子,看着阿玛和二哈都在来回走忍不住想笑!
他的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外面一声炮响,父子两个都心头一跳,接着传来模模糊糊的喊杀声。
大家都赶紧穿衣服,父子两个携带兵器和狗子赶紧去御帐,此时鄂伦岱带着人守在御帐外,密密麻麻的护卫把御帐包围得水泄不通。
哪怕是皇子皇孙也不能进入,哪怕是这些皇子们扔了兵器情愿被搜身也没能进入御帐。
大家在外面等着,各自都在盘算,但是面上都是一副被吓死了还很焦急的表情。
在死一般的寂静里,太子被人架着过来。三阿哥一看,跑过去大骂:“胤礽,你个不忠不孝的东西!你居然想行刺汗阿玛!”
太子冷笑一声,对他十分轻蔑。
三阿哥还想再骂,御帐里面弘阳小跑着出来,说道:“各位舅舅,别说了,先让二舅舅进去。”
侍卫们押送太子进了御帐,四阿哥恨不得拉弘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并没有问出来。三阿哥倒是追着弘阳问,弘阳只说:“三舅舅,我也不知道。让人检查你们,身上没有带利刃就能进去,进去听皇玛法说吧。”
大家纷纷扔了兵器,侍卫上去搜身,连腰带和辫子绳都解开扣留。八阿哥在解开腰带的时候还在想:太子这下是彻底翻不了身了,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噶礼案明面上是清理太子的人手,实际上牵连的都是自己的人!江南的钱袋子算是瘪了,只盼着这次册立太子放到两三年之后,两三年时间足够自己在江南重新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