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应了,就把书房的折子收拾干净给康熙送去,也给弘晖放了假。弘晖年底也很忙,别看他是个半大不大少年,但是雍亲王府的事儿要他出面,很多四阿哥门下的佐领们来拜访,门人来请安,四阿哥很多时候不管,都是弘晖出面。
海棠收拾好后让弘晖回去,去后宫拜见了德贵妃,又去陪着太后说了半天话。太后自淑惠太妃去世后就身体不好,常常生病,一直都是舒宜尔哈照顾。海棠去了之后,太后拉着她说话,正在说就睡着了。
舒宜尔哈扶着太后放她躺好,跟海棠说:“现在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吃着东西就睡着了。”
两人一起出门,在门外说话,舒宜尔哈担忧地说:“太医说这是老人家的老病,治不好的。”
海棠叹口气,心里很难受,这种感觉是既难受又无力,充满了悲痛。
从太后这里出来,海棠的心情半天缓不过来,她都在想没有太后的日子该怎么办?但是一想到这些就心如刀割。
不只是太后老了,身边很多人都老了,杜富贵也老了,海棠一直嫌弃这个油滑的太监,但是不可否认,这太监在京城替她办了很多事儿,在海棠不在京城的日子里,这老太监游走在京城的权力场,让勇宪王府既有存在感还没卷入到各种事情里,就这一点尤其难得。海棠虽然嘴上嫌弃他,但是也没把这老太监给换掉,对于杜富贵来说,让他在王府总管的位置上干到死才是最好的奖赏,太监最怕的是老了被抛弃,让他养老就等于抛弃了他。所以康熙才对梁九功宽恕,让他跟着侍奉,尽管很多时候年纪大了不如魏珠,但是时常吩咐他一些事儿让他还能在徒子徒孙跟前挺直腰杆子,老了不至于众叛亲离。
除了杜富贵,王府里还有一对老太监,就是抱残守缺。这一对身体很好,就是不爱出门,而且现在长得更恐怖了,抱残年纪大满脸褶子能理解,就是太瘦了,整个人跟骷髅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守缺的皮肤还是很饱满,整个人白胖白胖的,以前海棠纳闷这饱满的皮肤怎么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现在明白了,这皮肤没皱纹还僵硬,一笑那脸跟假的一样,极其诡异,偏这人还爱笑,时时刻刻给人一种视觉上的污染精神上的折磨。
海棠关心了这些老太监和老宫女们后化装带着盐宝通过地道进入了金府。
乔老爷年纪也大了,他带着儿子来见海棠,就说:“走不动了,今年是最后一年来了,日后就见不到小金爷了。”
海棠伤感得差点掉泪。
乔老爷还真的哭出来了:“咱们共事二十多年了,当初刚见小金爷的时候还是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如今都过去几十年了。一辈子能有多少二十年,这二十多年能和小金爷这么平等相交实在难得。能走得动我是还会来的,只是广州到京城太远了,年轻的时候出去闯荡落下一身毛病,如今一疼起来浑身难受,头晕目眩,家里人就怕我死在外乡,不让我出门了,我也走不动了。”
海棠因为他的这番话伤感得连连叹息。
好在乔老爷的儿子很会活跃气氛,说起了京城的变化:“这里不愧是天子脚下,什么稀罕物件都有,当初我们广州会馆把一批汽车送回去引得广东轰动,还有人想把这汽车卖到外面去,我都以为这是顶顶好的物件了,没想到今年居然有了火车。”
乔老爷在一边跟着点头,说道:“我们父子去看过了,那好长的车子,拉的货好多啊,车头都有那么长比好几辆汽车排起来都长。”
乔家大爷感慨:“这真是让山西佬得意坏了,往日他们的皮货和山货卖得都好,这下他们的煤和小米卖得遍地都是,如今山西货铺满了京城,真是羡慕不来的。火车进京的时候拉满了人和货,回去的时候拉着江南的丝绸茶叶,靠着水路和火车在京城中转,京城的商人光凭着中转又赚了一笔,引得人眼红啊!”
海棠就说:“听你们说得热闹,你们想不想去山西看看?”
乔家大爷想去,但是还要照顾父亲,就说:“将来要是有机会就去,老豆,哦,我爹年纪大了,我打听了,说是在车上要坐二天,虽然中间有几站要停,但是每一站只有半个时辰,我爹坐不了那么久。我将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今年就不去了。”
对完账后,乔家摆宴席请海棠去,这宴席是乔老爷跟各路打过交道的人的告别宴,所以来的人很多,小金爷在京城属于知道的人不愿意多说不知道的就不知道的存在,他被乔家安排在主桌,等到大家喝开了之后,气氛显得很热烈,就有人来找海棠。
“听说您是王府的人?”
海棠点头:“是啊,我们主子是简王。”
这些人就压低声音问:“不知道王府的主子们愿不愿意挣点零花钱?”
海棠就说:“有挣钱的路子啊?说说啊,谁嫌弃钱多啊!”
这人就压低声音说了一遍,意思就是王府从铁路衙门拿票,这些人拿出去卖,到时候二八分成,王府八,这些人二,王府从这八里面拿出一部分去铁路衙门把账平了,然后还可以落下二四成的银子。
这不就是黄牛吗?
海棠忍不住皱眉。
这人说:“金爷,您别嫌弃少,这可是细水长流的买卖啊!”
海棠问:“刚才喝得多,我这脑子有点晕,没记住您,请问您高名大姓?不只是我们王府一家做这买卖吧,还有谁家,别到时候误会了?”回头就让顺天府的衙役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