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里打鼓,都看着太监手里捧着匣子。
康熙指了指匣子说:“朕在里面写了名字,回头朕驾崩了令一等公鄂伦岱宣读遗诏。”
鄂伦岱出来磕头,接下了这份差事。
康熙接着说:“遗诏本来只有一份,朕先前给你们看过,只是朕心里想着咱们是满人,不能只用汉文写,因此昨日晚上朕在福陵秘密烧掉了遗诏,在祖宗跟前的供桌上亲手写下满蒙汉三文于同一张绫子上,盖下了朕的印玺,到时候尔等奉诏请新君登基,不可违背朕的旨意。”
满殿大臣同时应是。
康熙说完才扶着太监的手起来,带着遗诏走了。
从大殿里出来回公主府,明日就可以回热河。皇子们都住在一起,桂枝的公主府本来就不大,桂枝夫妻的院子没人住,能住人的院子也不多,所以各处并不宽裕,好在就是临时住人,此时很多太监在收拾东西,打包起不用的,明天就要离开了。
八阿哥进房间就叹气,这房间是大通铺,随着康熙来的皇子们都住在这里。九阿哥和十阿哥听见叹气立即对视一眼要出去,八阿哥挡在门口没动,又叹口气,叹完气开始哭起来。
九阿哥和十阿哥不是愣头青,都知道八阿哥要弄幺蛾子,两人对视一眼九阿哥开头说:“八哥,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叫太医去。”
说完对十阿哥一抬下巴,两人就要闯出去。八阿哥拉了他们一把,拦着两个人说:“唉,哥哥不是病了,哥哥是心里难受。”
二十二阿哥年纪小,和几个小哥哥在大通铺炕上打滚,听了就问:“八哥难受什么?”
十三阿哥看看这几个在一起打闹的小弟弟,倒不是嫌弃小弟弟没眼色,二十二阿哥年纪不大,这么问是小孩子好奇导致的,就和身边的六阿哥七阿哥对视了一下。
七阿哥开始念经,一副俗事与我无关的模样,躺着的十二闭上眼装睡。十一阿哥直接躺在了榻上,预备着九阿哥不能脱身的时候装病。别的皇子都看过去,连五阿哥都知道八阿哥接下来要说什么,眉头皱巴巴的。
八阿哥说:“你年纪小,不知道二哥对咱们的鞭笞,哥哥就怕侍奉不了二哥。”
二十二问:“为什么要侍奉二哥?”
十九阿哥对着这个傻小子瞪了几眼,二十二才发现自己问错了,但是话都说出去就等于覆水难收,只能闭嘴。
八阿哥接着哭:“哥哥怕啊!怕二哥!”
十三忍不住了,废太子就是千般不好,他好歹孝顺,不是你个不孝逆子能说的。就冷笑:“八哥,正所谓不做亏心事敲门不心惊,你怕二哥什么?”
八阿哥的目的还是想让各位弟弟使出浑身手段去打听遗诏上的名字,抛出废太子的目的就是如此!八阿哥是不怕废太子再出来,他自始至终担心遗诏上是老四,似乎看上去板上钉钉的就是老四。因为留在京城的皇子就是监国的人。以前是太子,后来是海棠,现在是四阿哥,四阿哥混到监国的份上已经是隐形太子了。
大家对太子是否恐惧不知道,但是十三对太子是真维护,此时一番话怼出来大家只顾着看好戏,早忘了遗诏的事儿。因为十三在怼八阿哥的时候说了一句“二哥倒也罢了,八哥对不起的人该是大哥吧?可怜惠妃娘娘也没亏待过八哥,八哥是怎么回报的?”
这话含沙射影,八阿哥要是能被这一句话说得掩面那真不是他了,他立即发誓没对大哥怎么样,大哥倒霉的原因是他魇镇父亲和兄弟,这是记在书上的公案,这和他没任何关系。再说惠妃娘娘,他对娘娘很孝顺,四时八节都去请安,供奉不断,怎么就对不起惠妃娘娘。
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十三说的不是八阿哥撬大阿哥墙角,而是弘昱的死因成谜。八阿哥不能主动说我和侄儿的有没有关系,十三不说明,他也只能装糊涂。
在八阿哥一大段话后,十三阿哥说:“孔夫子说过‘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兄弟别学我信口开河。今儿我说错话了,给八哥道歉。”说完前后不搭的话就下榻对着八阿哥躬身作礼一揖到底。
八阿哥还要维护着贤王的人设,赶紧上前搀扶十三,说了句:“十三弟你年纪小,很多事情不知道,哥哥不怪你。”
然而十三说的“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让八阿哥心里很担忧,大阿哥这一支似乎翻身无望,都已经是宗室的边缘人物了,但是十三说的话像是魔咒一样绕在他身上,他担心有人对弘旺下手。
这事儿算是今日的一个小波澜,随后大家找人说话聊天,一群兄弟要么躺着要么坐着都很自在。
一下午过得很快,晚上大家吃过饭洗漱后开始睡觉。这房子的窗户和门都大开着通风,这些皇子们横七竖八地睡在炕上榻上床上,外面院子里和廊下打地铺的是侍卫和太监。这时候睡在外面反而凉快,屋子里燥热极了,五阿哥和六阿哥一个胖一个瘦,挤在一起居然不嫌弃热,两人睡的很香甜,就是一长一短的鼾声让三阿哥翻来覆去睡不着。三阿哥挨着两个打鼾的弟弟,加上燥热,只能坐起来。
七阿哥盘腿在念经,三阿哥再看看其他人,几个小弟弟穿着肚兜睡得横七竖八,再看看另一边,九阿哥睡梦中霸占了好大一片地方,挤得十一十二贴在一起。
三阿哥打了个哈欠又躺下,问七阿哥:“老七,你还不睡?”
七阿哥中断念经说:“弟弟再读一卷经就睡了。”
三阿哥说:“弟弟啊,心诚不在现在,你要把功夫用在平时,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