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点点头:“说了。”
海棠说:“四哥听说我要把那布料给出清,给我了一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差事,他说内务府里面有一批料子被虫蛀了,也让我想法子给出清了,好歹换点银子回来,总比一直放着强。”
“啊?都被蛀烂了?”
“虫子蛀了不要紧,你知道这布料是什么时候的吗?”
“什么时候的?”
“比你我,不,比汗阿玛,不,可能比汗玛法的年纪都大!这是前明的贡品!”
“啊?都这么久了,是不是糟朽了。”
“谁说不是啊!以前是没人用,就一直放着,现在都被虫蛀了,四哥还舍不得扔,我就说他,我说‘你这日子过得也俭省到家了’,他跟我说‘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我能说什么?硬着头皮还是把这差事接了下来,还不知道这玩意该怎么处理呢?”
桂枝在心里对四哥的抠门(划掉)俭省有了重新认知。中午在王府吃了顿饭回公主府去了。
刚回去,就看到了她的太监在门口等着。
桂枝扶着他的手进门,问道:“如何了?打听出什么了吗?”
太监说:“奴才问额驸爷身边长随的话,这群小崽子们知道咱们家是谁做主,奴才去问了,他们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这些小崽子们说额驸爷想领给皇上修庙的差事,这几日正和内务府的几个官儿喝酒拉关系呢。”
桂枝站住皱眉问:“皇上修庙?真的?”
太监低头回话:“他们说是真的,连在哪里修,花了多少银子,请什么和尚都说得清清楚楚。”
桂枝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就四哥那抠样,他会修庙?
这么劳民伤财的事儿,他如果要做,必然是要从里面得到大利益。
桂枝回想了一下,最近朝廷风平浪静,蒙古和藏地的贵族也相安无事,怎么可能会修庙?
没修庙的理由啊!
然而从太监嘴里听到的各项布置都不像假的。
他问:“咱们家那位糊涂爷去工地看过了?”
“看了,长随说那地方很大,风景也好,关键是那边佛寺也多,石材砖瓦已经到位,工部那边在秋天都绘制了图纸,就等着明年开建了!连名字都有,叫什么‘开明寺’。”
听着倒像是真的,但是桂枝觉得很别扭,她是万万不会相信抠门的哥哥会乱花钱。虽然这钱可能是内务府出,但是内务府的钱也是钱啊,内务府一堆烂布料他都不舍得扔了,更别说花费将近百万两银子建造佛寺。
“知道了,这事儿我琢磨琢磨。”
她稍微一想就知道舒禄克想从这里贪一笔,按说这事儿秋天就有工部官员去查看地形绘制图纸,那么最早在春天,宫里就有布置。
既然是四哥要求建造,没道理额娘不知道,额娘知道了必然跟自己说啊!到现在都没从额娘和嫂子的嘴里听说,这就很邪门。
既然一开始有人主持建造,舒禄克这时候想横插一脚图的就是这里面的银子,更准确地说是佛像身上的金子。用了多少金子没法查,难道能重新融了佛像称金子的重量?所以贪这个才算是万无一失。
令人捉摸不透的计划,财迷心窍的舒禄克,桂枝越琢磨越觉得这是个局。
她还是掌握的线索太少了,于是就等舒禄克回来。
这次舒禄克回来的时间很晚,回来的时候高高兴兴,因为他把这工程拿到手里了。十六爷还亲自跟他交代了很多,账本也到了他手里,目前账上只有建造房舍院墙的银子,至于黄金要等年后才能到手,十六阿哥的说法是年前各处盘账,只能年后再调拨了。
舒禄克不打算贪修房舍院墙的银子,他等的就是黄金。
看他高高兴兴,桂枝也没直接盘问,而是抱怨了几句。
“怎么才回来?再不回来夜里就要宵禁了,看你怎么办?”
舒禄克说:“奴才心里记着这茬子事儿呢,今儿是在十六爷家喝酒,从十六爷那儿得了一个差事。”
“哦?”
舒禄克把鞋子脱了换衣服等着洗脸睡觉,高兴地说:“皇上要在城外门头沟那边修一座佛寺,这差事奴才接了。”
桂枝说:“这事儿是真的吗?我可没听说过啊!”
“这事儿就是避人耳目,十六爷说了,皇上就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歇歇。”
这话简直是漏洞百出,桂枝要是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人倒也罢了,她太清楚他四哥了,那就是有事儿没事儿都不想出圆明园的主儿,人家溜达也就在书房前面的空地上,跑得最远的距离就是到畅春园给老额娘请安,他会跑到城外门头沟那边躲清静?
是圆明园不够清静还是门头沟太近?
桂枝说:“简直一派胡言!四哥才不会去呢,你亲自问四哥了?”
“皇上日理万机,奴才哪敢问这个?这事儿十六爷都亲口说了,还能有假?对了,今儿十六爷把图纸账本都给了奴才,要花费的银子明儿奴才就能去清点。这还能有假?”
桂枝来兴趣了:“拿来我看看。”
桂枝在灯下看着账本和图纸,看着不像是假的,图纸上有工部官员的画押,账本上有内务府官员的印章,每一笔账进进出出都很明白。桂枝甚至对着账本上的墨迹颜色深浅变化看了好久,发现这还真不是一天写完的。
“不行,我明儿问问四哥去。”
“别别别,公主,这事儿问皇上干吗?”他哄着桂枝:“这是外面的事儿,您别问了,您先把闺女的事儿给办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