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听这意思是这锅甩给了五叔了,五叔是有罪责,那也是失察的罪责,又不是他把玉碟给人家的,搜出来的玉碟装一个大衣箱子,上百斤重,这是一个人弄出去的吗?
一个人也有可能弄出去,每天带出去点,再多也架不住时间长啊。
他哎呦哎呦叫着进了办公的院子,很多官员都出来伸着脑袋看。弘昼立即嚷嚷:“别看了,爷刚被皇阿玛打了几板子,屁股疼着呢。”
这些官员有的和他说笑几声,胆小谨慎的不敢多说。都看着他往中间的上房去了,立即有人提醒他:“六爷,王爷不在,您先歇会,奴才等派人请他。”
弘昼没说话,最后跟着进来的侍卫立即把圣旨拿出来,高擎着说:“皇上有旨,速速把人请来。”
宗人府的人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去请人,过了半个时辰十二阿哥急匆匆地来了。
院子里官员路过请安,说:“小六爷在堂上。”
十二阿哥进去一看,弘昼站在他的桌前看公文,他心里不悦,觉得这孩子乱动东西,就说:“今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弘昼赶紧把公文放下说:“叔叔您回啦,侄儿给您请安,侄儿是来给您道喜的。”
他说着弯下腰要请安,但是屁股正肿着,不免呲牙咧嘴。十二阿哥说:“免了免了,你这是怎么了?”
“劳叔叔过问,就是今儿上午带二十五叔去畅春园的御田里捣乱去了,拔了几株苗儿,皇阿玛赏了侄儿几板子。”
十二阿哥笑着说:“你啊你啊!还能坐吗?”他听到弘昼说道喜态度就变得亲切了起来。
弘昼说:“先不急着坐,咱们先领旨?”
“对对,”十二阿哥赶紧整理衣冠,以为是雍正把手续不齐,他从宗正晋升了宗令。
结果圣旨是调他去礼部任礼部侍郎,这位置以前是曹寅的,曹寅这身体到现在熬不住了,终于得了允许他致仕的批复。
这是道喜吗?这是送丧报的吧!
宗正是正一品,礼部侍郎是从二品!
他眼看就要成宗人府的头儿了,现在要去礼部做侍郎,上面还有个尚书呢!
弘昼也觉得这分明就是贬官,担心他气出好歹来,就说:“叔叔,要不您喝口茶?”
十二深呼吸一口气说:“既然皇上有旨,我就该立刻收拾东西去上任,可是你也知道,咱们家的事儿多,千头万绪,没交接我心里不踏实,不知道是谁接这差事?当然了,如果是你五叔回来,这也没什么交接的。”
他觉得五哥或许愿意回家养老,然而九姐姐不会不管这个一起长大的哥哥,必然是要出手的。只怕这是踢开自己把五哥迎回来。
他对五哥的本事是知道的,没自己帮衬着,他压根办不成事儿。眼下的事儿真的多,五哥必然是干不完,到时候……
旁边的弘昼扭捏地说:“这还真需要您交接提点,继任五叔的人是侄儿。”
然后对着十二阿哥眨巴眨巴眼睛,那表情就是:正是在下!
他话说得清楚,他接的是五叔的差事,不是十二叔的,不能把火儿撒在他身上。
十二一口气上不来,这种“苦恨年年压金线却为他人作嫁衣”的憋屈差点让他吐血。
他费尽心力最后便宜了这个小胖子,十二没上去给他一巴掌已经很能忍了。
弘昼嘿嘿笑几声,往后退了几步,他现在屁股肿着,担心等会儿跑得慢了被十二叔揍。
弘昼问:“侄儿知道宗人府的差事,分别是掌皇族属籍,修辑玉牒,奠昭穆,序爵禄,丽派别,申教诫,议赏罚,承陵庙祀事。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差事?还请叔叔不吝赐教。”
表面看宗人府干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儿,经过老五阿哥几十年一如既往的吃席,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是一个闲衙门,实际上不是,宗人府最为人不知的是它有奉旨放贷的权力,收入很可观。
无论是康熙还是雍正,都极力避免宗室向国库伸手,当初康熙向国库借了一笔银子给雅尔江阿的阿玛雅布,让他拿出去放贷,无论如何第四年把本金还给国库。所得的利钱用来养育宗室女,很多宗室人家不愿意养女儿,康熙就令宗人府把这事承担起来。
雅布拿着这钱立即借给了晋商,第三年连本带息送到京城,本钱还给了国库,利息就放在宗人府。后来老五阿哥当了宗令,他压根不会操作,或者说放贷容易收贷难,心不狠收不回贷款,在他主持宗人府钱粮往来的时候没放过贷,后来十二阿哥出来当差,主持放贷的是十二阿哥。
直到雍正元年要重新厘清宗人府,宗人府放贷的事儿才正规化,后来在弘晖的建议下,宗人府在京城开设钱庄总部,但是经营范围在山西和江南、广州三地。放贷也正规化了,特别是海棠安置棚民的时候,宗人府掌握的钱庄里的钱也借给了海棠,这也是唯一个从头到尾参与了安置棚民的钱庄银号。别的钱庄再大的规模、再庞大的资金都是参与一次,每次最多参与三四个省。
宗人府的钱庄,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钱庄在这件事上赚得盆满钵满,因为其有着特殊性,几乎都不出现了人前,知道的人也不多。连带着宗室年底过年的年货都丰厚了一倍。
除了放贷,宗人府还有用宗法控制宗族的权力。别看铁帽子王府平时嚣张,但是在宗令面前脾气可好了。对于大部分宗室来说,宗令是妥妥地除皇上外最不能得罪的人。
在世人的意识里,觉罗家的爷就是爷,其余都是奴才,既然控制了爷们,也控制了大部分奴才,这才是宗令这位置的紧要之处,历任宗令都是皇帝的心腹或者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