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把这善缘簿子接过去,翻开看了看,第一页最后面一行是捐银一万两的名字,海棠看了看这冤大头,不认识。这一万两都不算多,这第一页捐十万八万的人多着呢。
第二页则是八千两以上的捐赠者名单,一直看到了第八页,才开始出现四五千两的记录。
海棠开始从后面翻,后面都是一些女性捐助者,写着某某氏捐赠了几百两,也有上千两。
这可真有钱啊!
单看这个谁敢说一句民间穷?谁能说一句这不是太平人间?
不敢说富可敌国,但是从手里过了上亿两白银的海棠看了直呼这是一本冤大头名录。
甚至海棠这个极有可能是最后一位藩王,手握盐场拥有十几万只羊还有很多来钱渠道的藩王,是真不愿意给泥塑一两银子。
她合上善缘簿子,问方丈:“本王不太懂,问出来方丈各位大和尚以及列位臣工都不要笑。是不是愿心大,香油银子费得也多?”
众人没笑,对海棠这种不懂是真的看出来了,这口气和那些村头的民妇没有区别,这也不是谦虚,就是实话实说。
贵人也就如此了!
满场的人以为她就算是在朝廷上能纵横捭阖,可是有些时候和愚夫愚妇们一样。
和尚们双手合什,方丈说出了一段佛家的故事,大意是佛祖跟前众生平等,愿望无大小,只要虔诚就行。
海棠是真不懂,她在忙完家庭事业后,所有的精力用来学道家经典了。虽然三教是一家,除了儒家外,她对道家和佛家几乎是一窍不通。不过这也有区别,道教典籍让她装起道士来没什么压力,只要不碰到学问精深的道士,她还能和人家胡扯几句道家的内丹术。但是对佛家也仅限于了解有名的人物和有意思的故事上了。
和海棠不一样,弘晖对佛家典籍极其精通,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家庭氛围,他阿玛很虔诚,他自小就接触这些。哪怕是他因为嫡长子出身的天然优势不需要对亲爹太讨好,该知道的也是要知道的,不能和阿玛没话聊,特别是皇室里面对佛教很尊崇,因此他熟读典籍,他兄弟们和堂兄弟们也是熟读典籍。
熟读典籍后,他的感悟就一个:佛家贪婪!
贪钱,贪权。
什么六根清净众生平等,就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样虚伪。
特别是雍正把时间挤出来,把一些和尚请进宫,他和和尚们谈论经书,这是他的爱好,也没闹出什么乱子来,更像是一种学问上的交流,但是弘晖很怕,他怕雍正将来和这些人走得近了受到影响。
各种事情叠加在一起,他对佛家的好感直接清零,现在这让姑妈布施更能理解为逼着给钱的行径让他更憎恨。
海棠可以不给这钱,但是外面的信众太多了,众目睽睽之下一毛不拔又太有话题度。鉴于皇室对佛家的拉拢,鉴于草原和藏地对佛们的虔诚,这钱不能不给!
海棠说:“我愿心大,愿意出三十万两,只求佛祖能实现愿望,想来佛祖慈悲,必然会答应本王。”
三十万两,这是一笔巨款啊!一群和尚们同时宣扬了一声佛号,声音洪亮,在大殿上显的及其庄严。
海棠对着佛像双手合十,说道:“正所谓善财难舍,佛祖以大慈悲保佑世间善男信女生者安全亡者超脱。然而尘世之人活得艰难,本王愿意为中原百姓和南方各地人口世世代代布施银子共三十万两,自此以后,只有为亡者超脱,百姓才可自己布施。”
大殿上安静得可怕。
海棠跟身后的官员说:“谁愿意替本王……罢了,这乃是本王和佛祖之间的约定,本王亲自拈香下拜以完誓词。”
她身边的太监赶紧去取香,海棠恭敬地上香磕头,随后被太监扶着站了起来。
这时候官员们都回神,立即称赞海棠为百姓着想。
海棠对身后王府的侍卫说:“回京取三十万两银子来,再传信京城各衙门,把这事儿说了,日后各处寺院,除了为亡者祈福做法会,余者不收银子了。收了就是不遵戒律,让各处衙门查查他们的度牒别是什么假和尚冒充我佛弟子。”
和尚们都低下头,双手合十默默无语。
出了大殿,立即有随行官员把这件事宣扬开来,有文采好的当场写了文章,要求立即磨石刻碑立在这大殿前。
百姓们对长篇大论不理解,但是简化成一句话:“日后谁家有人去世要做法事超度的才付钱,别的不用给,王爷替咱们给过了。”
对于百姓来说,三十万两那是一处村子甚至一处镇子上的百姓十八代人都挣不来的钱,这钱够多了。但是对天下佛门来说,这不够,远远不够,这三十万都不够塞牙缝的。
大家一起出来,上了车,弘晖说:“姑妈,您的愿心是不一般大的啊!”
海棠说:“治标不治本罢了。”
寺庙敛财的办法又不止这一项。
弘晖说:“是啊,人家还放贷呢。日后除了钱庄银号都不许放贷,这事儿侄儿再琢磨琢磨,回京后办理。”这中间必然有阻力,阻力还很大,所以不能一口气全部处理,要缓缓地,徐徐而图之!
弘晖成熟的地方在于他不急躁,也有目标,这就够了。对于海棠来说,继承人做点什么比什么都不做强。
车子刚回到衙门,朱尔哈岱带着神武门侍卫和粘杆处的人一起到了。海棠和这些人商量了半天,决定用回去给太后祝寿的名义从队伍里消失。
虽然有这样的打算,但是接下来的行程还是要接着推进下去。偏偏在这时候出现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