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站起来应了一声。
弘晖就说:“租房子的事儿我想法子,这两天出去看看。亮明,你和福格,爱隆阿一起跟着我出去走走,房子的事儿咱们叔侄办了。”
被点名字的几个都答应了,大家收拾东西让女孩子和安康住最里面的房间。上过一次当之后这些人都已经把心提起来了,知道这不是在家里,就是吃亏了也没地方嚷嚷去,所以各自打起精神,预备着突发事情。
吃饭的时候留女孩子和一群不大的少年们和海棠在楼上吃,弘晖带着一群爷们领着两个孩子下楼吃饭。
饭桌上弘晖跟伙计说:“我们来这里是探亲的,向您打听一户人家。”
伙计说:“您家的亲戚在哪儿住着?”
弘晖为难地说:“这还真不好说,我们家的一位姑奶奶早先是嫁到了李家,就是康熙朝的李煦家……”
“啊!”
“听我说完,是李煦的族人家里,后来李煦不是坏事了吗?他们逃走了,听说朝廷不追究了又回来,家里面老人得到消息之后实在惦记,就让来找找看。”
小二还真知道这件事,他笑着说:“咱们苏州人没有不知道当年事的,李煦那是顶顶气派的一个大官,听说是老皇帝的宠臣,戏台子上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也对着呢。
李家的族人姓姜啦,有些回来了,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差,都已经开始卖房典地,有些事当时就卖了家业远走高飞。你们这个时候需寻亲,只怕……人情冷暖呦,不好说的。”
弘晖点头:“小二哥这话才是实话。我们兄弟也说没必要再找过来,这么多年不联系,就算是那位姑奶奶还在,见面儿也未必如当年那般亲热。只是家里面的老人放心不下,为了老人不得不出一回门儿。
你说他们日子过得不太好?我想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也该是衣食无忧啊!”
小二说:“您这话说得差了,人家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家的大树倒了,自然是树倒猢狲散。有的搬去乡下,就算在城里,也是计算着银子买油盐米茶,没落了啊!”
弘晖假意思考了一下,就说:“这么说我们要提前打算,租一处房子先住着,就算全部过去,这上上下下二十几口人也未必有地方住。”
小二眉目生动了起来:“正是这道理。”
弘晖为难地说:“可是我们外乡人……”
“不要紧,我帮你们找好牙行,放心了,绝不会坑你们。你们一定是刚才被路上的那群人给坑怕了,那些人是本地的闲汉懒鬼,就爱干这些缺德营生,牙行是正经有店铺的,大家做的也是街坊们的生意,哪敢骗人哄人,你们放心好了,他们的口碑都是好的。就是这个赏钱……”
弘晖把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这是给小二哥的辛苦钱,牙行那边我们按着规矩来。”
小二眉开眼笑:“放心啦,下午他们就来。”说完抓着银子去柜台了,这银子被掌柜的收去记在账上。
弘昼就小声说:“大哥,你这到处撒银子像个败家子!这就是跟他们摆明咱们是人傻钱多。”
弘晖小声说:“你懂什么,你到处撒银子证明你有来头,家里要么有钱要么有权,不在乎这三两五两。你要是抠门他们就会认为你是无权无势的土财主,可以随便儿坑,一旦他们摸不清楚你的身份,就不会把你怎么样,相反一旦认定你是个有钱的平头百姓,你就是肥肉。”
安康说:“我知道了,这是黔之驴,只叫一声,绝不叫第二声,一旦被人发现黔驴技穷就是咱们倒霉的时候。”
弘晖把手放在她脑门上揉揉:“孺子可教也。”
他压低声音和桌上的兄弟侄儿们说:“这客栈和牙行肯定和刚才那群地头蛇有关系,等着瞧吧,牙行下午就来找咱们盘道。”
果然下午牙行的人上来介绍房屋,刚坐下就举例子说了几处园林。对这几处园林极尽夸赞,然而这屋子里的人都没露出什么别的表情,甚至两个孩子都有些不屑。而这群人也没问钱,问了些园林面积,何时建造之类的话就没再问了。
他就把更好的园林拿来说,最终有一处叫做“何园”的地方让这些人感兴趣,约定明日去看看。
这人出来的时候随口问一个送他出门的少年:“贵府和京城中的佟家不知道是不是本家?”
这少年一脸不屑的口气:“先生你说的是佟半朝那个佟家吧?我们跟他们没关系,我们家在房山住,和乌雅家是亲戚。”
“乌雅家?”这一听就是满姓,他小心问:“这个乌雅不知道是什么门第?”
这少年说:“就是太后的娘家,我家女主子叫他家的当家爷们一声舅舅。”
一个普通百姓哪里知道权贵姻亲都是哪些,以为是乌雅家的显贵姻亲,于是诚惶诚恐地走了。
晚上的晚饭没下去吃,明显丰盛了不少,小二态度更谦卑了。大家吃了饭早早地安歇,海棠和弘晖没有睡。
表面上说的是来查偷税和贪墨,实际上是海棠奉雍正的命令带弘晖来看看国内到底是什么样子!海棠在收麦子前发现了很多问题,和雍正聊过之后,哪怕如雍正这样发现问题撸袖子就上的性格,看到这千头万绪的问题也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脸。
先不说日益变化的贫富,从吏治方面讲,江南这里一直是顽疾。
眼下的国家有五个经济中心,分别是西南的四川,以川康滇黔的为范围。接着是西北一青海中心,辐射青藏甘蒙和两疆。随后是以陕西和两湖为主的中部,这里汇聚着辐射到黄河南北。接着是广州,剩下的就是江浙一带的江南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