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弟弟妹妹说:“本来大过年正是喜庆的时候,我做哥哥的不该说什么丧气话,可以我担心如果和老五一样来不及说话人就没了,这话还是要说的,你们就当我年纪大老糊涂了,我且说你们且听。”
老六阿哥说:“大哥,说吧,咱们都不年轻了,生老病死是绕不过去的坎儿,都有这一天。”
老大阿哥叹口气。
“不算大姐姐,圣祖爷的这些孩子里面,如今我是年纪最大的,往下数,老二老三老五老七老八都不在了,姐妹里面二公主也没了,剩下的妹妹都疾病缠身,去年数次传出十五公主病危的消息,不是我做哥哥的乌鸦嘴,这些妹妹们也命不久矣,哥哥我也是如此。
咱们老兄弟姐妹要凋零了,能做一回亲人也是缘分。我天天躺在这里,就把以前的事儿回想一遍,人这一辈子想过好很不容易,谁都照顾不了谁,哥哥我照顾不了福晋和几个孩子,也侍奉不了皇父和额娘,就算是你们,哪怕是如今侍奉额娘尽心尽力,然而终究有生死这条天堑横亘在这中间。
年纪大的多保养,争取多活几年。年纪小的听老哥哥一句劝,别的都是虚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别在乎,咱们这种人家,就是日子过得再苦也比外面大部分百姓过得好,只要你们好好的,长命百岁,这才是最好的。”
九阿哥心想老东西糊涂了一辈子,如今算是说句明白话了。一群弟弟妹妹们站着听了他的话,随后陪着说了几句,中午吃了饭就散了。
下面小辈们都在过年相互联系,但是如海棠他们这些已经不执着于每年过年聚会见面了。
今年老九阿哥和老十阿哥要带着弘杲出远门,老六阿哥就忙里忙外地给儿子准备行李。老九阿哥和老十阿哥又是一把年纪,这次出门肯定是比以往更辛苦,所以各家也都是精心准备行囊。正月十五刚过,老兄弟两个就带着弘杲离开了。
老六阿哥和十四去送人,回来的时候连连叹息。
他跟十四说:“十四弟,如今老兄弟里面大哥那样子不好说,有可能是今年,有可能是明年,人就没了,他现在就是熬日子呢。接下来就是四哥和我年纪大了,我们两个……我实在不敢随意谈及四哥寿数,然而我们比你年纪大是事实,你两个姐姐比你年纪大也是事实。假如我们走了,你就要有个长辈的样子,也要侍奉好额娘。”
十四听了心酸,就说:“你别胡说八道,汗阿玛算是高寿,你再看看额娘,如今身体也好。往上数数,汗玛法就别说,他老人家是得了天花,但是外祖父威武是个高寿的人,所以你们两个不会早早地没了,你也少跟我交代日后的事儿。”
他说完催马就跑,老六阿哥心里只能叹息一声,因为他发现四哥年纪大了。虽然不是老态龙钟,和十年前相比也是老相尽显。老六阿哥自己对着镜子看,发现自己也不再年轻。
经历了老五阿哥的事儿,似乎每个人都想提前留下遗言,免得遭遇了意外。
在这种若有若无的惶恐中,海棠也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她趁着莹莹在家,就跟两个孩子说:“我要是没了,你们就把火葬了,也不要给我陪葬什么好东西,只要把我和盐宝葬在一起就够了,你阿玛那边你们听他的,他要是不想火葬随他去,他不想和我葬一起我都没意见。”
莹莹年轻,哭笑不得:“额娘,说这个真的很瘆人。”
海棠说:“有什么瘆人的,就这么办了,不要厚葬啊!我生下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如果真的有地下,大家还有相见的一天,我就是一无所有也能站住脚创下一番事业。”
安康伸着小脑袋躲在屏风后听,听到这里突然说:“要是真有下面,说不定您下去了要跟着祖宗一起和前明皇帝们干架。”
弘阳转头骂她:“怎么哪儿都有你!你耳朵是驴耳朵啊,怎么什么都听!”
安康说:“是你们大人说下面是不死不灭,既然不死不灭了,以前的皇帝肯定都在,你们想想啊,后面的夺了前面的江山这就是国仇家恨,能不打架吗?没事儿也要找事儿打一架。”
弘阳站起来左右看看没找到什么顺手的家伙,把靠垫抓起来要揍安康,安康立即跳着躲开:“阿玛您先别打我,我有事儿说,我不是故意听的。我是来传话的,十一舅爷说他有好东西给祖母看,说过了六舅爷大寿就请祖母出门。”
听着是正经事,弘阳刚才挥舞了几下没打中安康,也不动手了,把靠垫扔回椅子上问:“说明白点。”
安康就绕过弘阳坐在了海棠和莹莹中间,说:“刚才我去七舅爷家玩儿,回来路过十一舅爷家大门,遇到十一舅爷出门,他看到我坐祖母的车以为是祖母路过,略等了等,得知我在车里就让我给祖母带话,说他让人改造了一艘大船,现在就差找地方测试了,等过一阵子请您出京,找地方测试去。”
莹莹瞬间来兴趣了,就跟海棠说:“额娘您少在这里伤春悲秋,有这功夫不如出去走走,要不咱们去找我十一舅舅聊聊。”
海棠也挺好奇的,就说:“我刚才嘱咐你们的话你们别忘了。”又说:“先打发人出去问问你十一舅舅就今天忙不忙,不忙再去找他。”
莹莹很好奇,就去找十一阿哥,十一阿哥看她跑来,就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坐不住,我让人改了一艘货船吉庆号,跑得更快,载重更多,纸面上算出来这船能装一万石。”
“一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