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忍不住皱眉,就说:“这件事儿祖母知道了,你到外边不要乱说,别人问你,你就说不清楚。明日祖母进园子一趟,看看你福宜叔叔怎么了。”
次日海棠进了园子,雍正在御书房坐着,海棠把公事说完就问:“怎么不见椿儿?”
雍正叹气,脸色很不好看,说道:“福宜有病了,椿儿照顾年贵妃和她弟弟呢,朕说先顾着他们母子,先不让她来朕这里。”
海棠听了就问:“福宜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我等会儿出去的时候去看看这孩子。”
雍正摆摆手,跟海棠讲:“每年春天他们兄弟都要犯病,太医说今年和往年一样,只要照顾得当往后一年就没什么事了。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朕心里面有点儿放不下。实话跟你说,朕看着这两个男孩儿都不太好。”
说的都是些私事,雍正站起来,海棠陪着他出去走走,两人边走边聊天。
雍正说:“这个时候奴才不在跟前儿,只有你我兄妹二人,朕跟你说句实话。用一个皇帝的身份来讲,朕今天不该有不满足,毕竟弘晖身体好,不仅身体好他嫡长子的身份也立得住,为人没什么大毛病,做个太子是够格的,当个守成之君也是够格儿的,就算是看他那些儿子,也都不错。和以前的皇帝比,有这样的继承人朕已经超过很多人了,做梦都该笑醒。
然而除了是一个皇帝,朕也是个阿玛,朕的儿子没有汗阿玛多,这乃是命里注定没这么多儿子,怨不得什么。
可是这有限的几个儿子身体一个比一个差,弘昐弘昀就不说了,如果说生养他们的时候是因为朕年轻,可是福宜福惠兄弟出生的时候朕年纪不小了,他们的身体也不好。这四个孩子让朕发愁,也不知道将来弘瞻是什么样。
朕现在怕的一件事是他们走在朕跟前。”
海棠就安慰他:“没有的事儿,咱们这样的人家好大夫好药都有,他们只管养病就行,别的一概不用管,放心吧,不会有事儿。”
“朕跟你说实话,这几天朕的心里七上八下,总感觉要有什么事发生,大点的声音就能把朕给惊着。能让朕关心的也就两件事,要么是前朝的事,要么是后宫的事儿。
就眼下来看,前朝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虽然是春季有桃花汛,但是朕已经下令各衙门和河道衙门各处小心。朕心里面想着这件事儿八成就应在福宜身上,妹妹,福宜八成要夭折。”
海棠扶着他的胳膊正想劝他,就看到远处跑来一个太监,也没开口。
雍正也发现了这个太监,心跳如鼓,觉得儿子八成出事儿了。太监跑到他们跟前,跪下禀告说:“启禀皇上、勇王主子,大事儿不好了。”
雍正立即捂着心口,海棠赶紧扶着他。
海棠说:“怎么一句话让你说得半半截截?什么事儿赶快说。”
“是,荣太妃薨了。”
“什么?”
“荣太妃薨了,就在刚才。如今太后和各位老娘娘都过去了,太后打发奴才来跟皇上禀告,询问皇上是否召见弘景贝子。”
雍正松口气,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是荣太妃去世的消息后他心里那种七上八下毛骨悚然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他喘口气,就说:“去吧,让弘景他们兄弟进来,顺便让显王福晋也进来。”
太监应了一声,站起来退了几步正要离开。雍正接着说:“慢着,荣太妃侍奉圣祖那么多年,按照贵妃的规格发丧,让内务府上点心,再通知礼部,让礼部也认真对待。”
太监听完吩咐退下去了。
雍正立即跟海棠说:“走,咱们去年贵妃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雍正的心理原因,他总觉得儿子今天比昨天气色更好。
特别是年贵妃在旁边说一些“今儿能坐起来了,昨天还没办法坐起来呢。”“今儿吃得比昨天多了小半碗”这一类的话。
雍正就觉得这两个孩子又挺过了一关,他心里的那份烦躁惊悸也消失了。
感受到父母的欢欣,两个小病号也觉得气氛没那么压抑,高兴了起来。
海棠陪着说了一会话,就从年贵妃寝宫出来往畅春园去。
这会荣太妃已经换过衣服,用一张手帕盖在她脸上,周围的人都换了素服,已经有侍奉她的宫女们开始焚香烧纸。
乌雅氏跟老三福晋说:“你额娘也没留下什么话,梦里去了,实在可惜了。她的这些东西你们都带回去做个念想。”
以前荣太妃的私房老三福晋或许会看一眼,但是现在是急不可待地想弄走,因为家里的爵位被革除后职位也丢了,相应的收入也下降了不少。可家里一群人要养活,老娘娘的这点私房对于现在的老三福晋来说是一笔巨款。
她再三谢了乌雅氏,带着几个儿媳妇去清点荣太妃的遗产。
海棠来的时候,正经哭灵哭得伤心的只有荣太妃的外孙女,也就是显王的嫡福晋。她跪在灵床边不停地哭,老三福晋则是带着人默默收拾太妃的东西。
海棠去哭了几声后开始烧纸,就劝显王的福晋别太伤心,荣太妃算得上高寿。这位太妃从顺治朝活到雍正朝,早年特别受宠,康熙第一个孩子就是她生下的,那时候康熙才虚岁十四。
显王福晋低声说:“她老人家应该是想下去吧,毕竟下面有我额娘和几位舅舅。”活着孑然一身,下去了还能团聚。
海棠拍了拍她的肩膀,外面各位福晋也到了,海棠和显王福晋也没再聊下去,就先送乌雅氏回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