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那群老喇嘛给海棠弄了一个非凡出身的时候,说她是天上的神,他也是信了一丢丢的。
于是他就说:“你说说看。”
海棠就说:“我这个玄学就是相信自己,你要跟自己说‘我能长寿’,你千万不要想着‘我死了以后怎么办’?你要知道‘一念起天地皆知,欲行之,十方震动’。您的念头是通灵的,您的言语是可以成谶的。所以要跟自己说‘我能长寿’,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洒脱一点啦四哥。”
雍正熟读经书,自然知道念头就是孽障和业力。
他就说:“先试试吧。”他没法和普通人那样洒脱。
海棠说:“你就是放不下,天下有家业的人多着呢,你不就是比人家的家业大了点吗?你看看外面那些地主和富商,哪个年老了之后像你一样,你看看人家老了之后是怎么过日子的,你也学学。
若说担心子孙不肖担心出败家子,谁家没有败家子?那些世家大族汲汲营营也没有传承下来。古往今来这么多朝代也没有延续到今天,所以啊,你这是自己给自己罗织了一个迷障啊!
我说句难听的,你驾崩之后还能管着这个朝廷吗?管不了就坦然接受。”
雍正没说话。
海棠也没说话。
有时候劝人是劝不动的。
海棠接着说:“等到我一把年纪了,如果有病我就治,能治就治,治不了就拉倒。我要体体面面地离开,免得留下什么笑柄。”
“什么笑柄?”
“给你举个例子,拿唐太宗李世民来说,人家英明了一辈子,但是晚年却陷入吃丹吃死的传言。这难道不是一个笑话吗?还有秦始皇,那真是雄才大略了一辈子,最后死了不得下葬不说,还要和咸鱼相伴,这是何等的可悲啊!不过说起来,李世民和秦始皇是不一样的,李世民是自己找的,秦始皇是他自己死了,没办法做自己的主。”
雍正就说:“朕不在乎人家怎么评论朕,活着的时候被那么多人骂都挺过来了,还怕死了之后被后人骂?笑话!朕是在乎名声的人吗?一辈子就这么短,想干点自己干的事儿才是让自己痛快。朕年轻的时候畏惧皇父的权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就过了十年舒心日子,这好日子真是过一天少一天,刚才还不觉得有什么呢?经你这么一说,朕觉得不用在乎外人怎么想,让朕自己高兴就行。”
说到这里雍正喜笑颜开觉得一下子想通了。
“还是妹妹你能开解哥哥,跟你聊之前还觉得身上像是背了一座大山,聊了之后通体舒坦,浑身轻松。”
海棠:“……”
海棠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原本的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呀。罢了罢了,只要他觉得开心,比什么都强。
放下了的雍正就开始提地主和工厂主之间的纠葛。
雍正说:“这不是一件小事呀,要是处理不好或许就要出乱子。所以朕不敢把这件事儿交给小孩子去做,就怕他们火急火燎地把事给办坏了。”
海棠问:“那么这件事儿您打算怎么做呢?”
雍正说:“这件事,非同小可很重要。朕前一段时间问百岁这件事该怎么办?百岁就说这事该一碗水端平。朕思来想去,觉得这办法不错。”
海棠就说:“一碗水端平的前提有两个。第一就是双方实力均等,第一就是没人拖后腿!
你说他们两家实力相同吗?不见得啊!工厂给的钱更多,百姓更想去工厂里做工。”
“你说得对。”
海棠接着说:“这件事儿跟个脓包一样,要是放着不管,将来皮肤越来越烂。若是提前管,这个脓包还没长熟,又挤不出来,碰一下就疼。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脓包长熟之后赶快动手,千万不能拖。所以这种事是要看时机的。而眼下并非一个好时机,甚至在将来的一三十年内都不会是一个好时机。
最重要的是无论地主和工厂主都不能一棍子打死。茶叶和桑叶都长在土地里,就拿桑树来说,百姓养蚕,从地主家的林子里面摘了桑叶喂给蚕,然后把丝卖给工厂,工厂又要纺织,最后才会出口。
这一连串儿连在一起是一条绳,少任何一方都不成。这个时候不是要将他们双方弄成不死不休的关系,要将他们弄成合作关系,要让他们赚钱的时候把百姓也给顾上。朝廷该做的事情除了税收,就是要保证百姓们能拿到钱,不受盘剥,大家太太平平地过日子。
听您的口气,似乎这两家的关系剑拔弩张,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关系了?也不知道谁给您的错觉,咱们是不能下场的,贵人语迟,不能早早地表露自己的态度。
罢了,我做妹妹的说这些有点多了。”
都是在同一个环境里长大的,海棠说这些雍正都懂,然而雍正的脾气就是有事儿自己撸着袖子上去干了。
雍正倒也没生气妹妹这话,想了想就和海棠说:“这种事还是要跟你商量啊!朕之所以觉得下面剑拔弩张,全是被这几个小东西给带的。并非朕在你面前把锅甩给这几个小东西,可见这几个小东西已经分好门派,开始党同伐异了,都想把朕当枪使。朕这几日就敲打他们,你不用管。”
雍正心想:你们老子当年也是在兄弟们中生生厮杀出一条血路的人。如今你们反而想要左右你老子的想法,反了天了!
当天晚上雍正就召见儿子们和侄儿们,就因为这些人进门的时候嬉皮笑脸,雍正让人把他们拖出去各打一十大板!
打完之后又让侍卫把这些人拖到面前挨个数落,雍正也不是那藏着掖着的人,就骂他们挑动新旧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