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嚷嚷过了大半个月,顶着反对声,二月二龙抬头这天发行新币“利贞宝钞”,铜板和白银将来未来的十五年内逐渐停止使用。给了这一个漫长的过程就是妥协的结果,朝廷重臣认为把磨合时间拉长,还可以看势头不对的时候稳住场面及时更换回白银。
这让弘晖很感慨,他和百岁说:“要是朝廷是一处屋子,朕这个主人很爱护的时候,他们恨不得把墙脚挖了屋顶拆了把瓦片砖头弄自家去。可是当朕要拆这房子的时候,他们又哭着喊着不愿意。真是奇也怪哉!”
百岁说:“多简单啊!房子不倒,他们还能天天弄点瓦片砖头。房子倒了,他们还去那儿弄好处?您可别觉得他们都是好心,嘴上说着忠君爱民,心里想着名利子孙。”
弘晖笑着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农历二月二这天的傍晚,天上的星星出现后,能看到青龙的龙角也就是二十八星宿的角宿大放光华,这一天被称为龙抬头。
晚上弘晖摸着发行面值最大的宝钞,感受上面凹凸不平的质感,看着套色图案一条张牙舞爪凶相毕露的飞龙,他自己心里也有些不踏实。但是这一步是必须走的,金银固然好用,但是也走到了尽头,对商贸已经有严重的束缚。
而这个时候境外的黄金白银开始受到管制,兑汇这个词开始被使用,主管这一项的是重新出山的舒宜尔哈,她自己都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再失败,她没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而且年龄也不允许她再有翻盘的机会,毕竟新一代在成长,他们更大胆,视野更广阔,精力更旺盛。
就在京城里面一群权贵哀嚎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说要是勇宪亲王在必能阻止皇上一意孤行,然而这也就是说说而已,因为海棠毕竟在千里之外,对京城的事儿注定了鞭长莫及。
此时她就在青海,每次来都能发现这里的事情千头万绪,件件都让人挠头。还不能不处理,可是每次处理都免不了要骂骂咧咧,一天下来能把自己气个半死。
相比较而言,安康就很快乐,她带着人乔装打扮混在城里出没在各种市场,每天都买回来一堆破烂。
海棠之所以没带着她见本地的官员是因为想培养她处理事情很容易,这丫头也聪明,学过之后第二遍做得很好,让她看看西北的风土人情却是机会难得。
西北民风彪悍,比软绵绵的江南和慢吞吞的京城更显威武阳刚。事实证明安康也确实喜欢这里,每天回来都兴致勃勃,还跟着杂七杂八地学了很多语言。
二月二这一天海棠回来得晚,安康打着哈欠在写信,看到海棠就扔下笔去扶着她。
“祖母,慢点。”
“嗯,最近有什么感受啊?”
“感受?没什么感受。”
海棠不想评价孙女愚钝,最起码够坦诚。就说:“没感受就行,坐吧,等会儿一起吃饭。”
“嗯。”
“这几天在外面都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儿了?”
“还真的有!我碰到一伙卖假古董的,他们就是把品相不怎么好的玉器给做旧,然后当古董卖出去。我跟着他们的人混熟了,还白得了一只手镯呢,我拿来给您看看。”
海棠看了看这镯子,这是棉里切出个镯子啊!算是玉的部分也就指甲盖大,过不几天肯定跑水成石头。
海棠就问:“你跟着他们混在一起,觉得哪里好玩儿啊?”
“和他们躲官兵很好玩儿啊!祖母,你别小看他们,这里面是讲策略讲兵法的。”
海棠点点头:“嗯,以小见大,还算不错,这几天没浪费,回头给我写一篇感悟来,我看完给你阿玛看。”
“您给玛法看都别给阿玛看,我阿玛肯定骂我。我过几天再给您,我明儿还去呢,我们约好了明天一起戏耍那些衙役。”
海棠听了觉得牙疼,但是也没反对。毕竟都有个叛逆的时候,趁早赶紧叛逆,等将来回到京城少点争执。
吃完饭,海棠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消食后回来躺下,安康则是在摆弄镯子,对着灯光看了又看。
海棠说:“睡吧。”
安康答应了一声,把镯子放在枕头下,说:“我想象里面是个小天地,有很多小人在里面耕田种地,甚至还会征战厮杀,这是不是就是须弥芥子的说法?”
“嗯,是吧。”海棠说道:“对这个我不了解。芥子纳须弥……好像佛家有这种说法。”
“我以为您很懂,”安康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说:“都觉得您无所不能,十分强大。”
海棠笑起来:“不是,我没到你说的那样强大,你长大就会发现,很多事想办却办不成。史书上有很多人物明明很聪明,却办了很多蠢事,其实这和身不由己有关,处在那个位置上有诸多掣肘,想要办成一件事很难,所以在左右互搏的时候事情就办得蠢蠢的。”
安康没说话,海棠也没在意,以为安康听懂了。实际上安康也听懂了,但是安康也年轻,她没有对这些道理有太深刻的印象,毕竟是经历得少。
而安康也在反思,别人都感慨入宝山空手归,明明祖母是宝山,自己就在宝山里住着,为什么还常常觉得自己没得到什么宝物呢?哪怕祖母都把宝物塞自己手上了,还是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是不是自己本来就没这层慧根呢?
第768章 瞒着人
慧根这个词很有佛教色彩,这个世界上大凡传播得广的宗教都有普世性,佛教起起落落一千多年,其中的智慧是很多人毕生都要钻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