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贵把烛台递给门口的太监跟着他出门了。
西边有千万里的火烧云笼罩着大地,各处被照得霞光辉煌。
弘晖生出感慨:“天地是一个火炉,而咱们都是劈柴,烧不尽不算完啊!”
鱼贵不敢接话,小心地跟着他。
弘晖感慨完了之后就说:“打发个人跟皇后说一声,今儿一块儿去太后跟前吃饭,让她收拾收拾一块儿过去。”
到了那拉氏这里,皇后费莫氏就在这里陪着婆婆说话。
那拉氏栋屋子里面堆满了从欧罗巴寄来的礼物,婆媳两个看了好一会儿,那拉氏正派人分派呢。
这时候年太贵妃也在,陪着那拉氏说了好一会话了。
费莫氏看到丈夫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瞧着婆婆没注意,就赶紧出门问:“今儿怎么了?是不是外边有什么事儿?怎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外?”
弘晖笑着说:“没事儿,看着额娘挺高兴的就不忍心打扰。咱们儿子孝敬你的东西收了吧。”
“收了,这孩子有心了。”她低头跟弘晖说:“年太贵妃在这里半天了,我听那意思是说想让你给小阿哥批个大名,毕竟年纪大了,兄弟们都是弘字辈的,不好再对着阿哥的乳名一直叫了。”
“这事儿好说,回头让礼部找个好字换了就行。”
这时候外面有太监跑来,弘晖心知出事儿了。
等太监到了近前禀告道:“愉郡王病危。”
“什么?”弘晖先是不可置信地问出声,因为他和十五阿哥的年纪没差多少,都还比较年轻。随后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十五阿哥这些年来病歪歪的,有今日确实是让人觉得在意料之中。
“让太医院尽力救治吧。”
第799章 好时节
十五阿哥此时拉着十六阿哥的手,充满绝望地说:“我已然这样了,年少时候跟着汗阿玛出行,那时候雄心壮志,奈何学会一身本事,窥视机会想出头,最终抵不过天命。我挺过废立,我挺过夺嫡,等我眼看到一片坦途的时候却挺不过天命,这是天要亡我!”
“别这么说,十五哥,别这么说。”十六阿哥哭得满脸是泪水。
但是十五阿哥自顾自说下去:“我这一辈子过得忧郁悲愤,额娘是个汉女,你我兄弟遭人轻视,十八又夭折,我无时无刻不担心咱们母子出不了头。”
十六阿哥号啕大哭,幼年的记忆如潮水一样地冲击着他的记忆;宫里的宫人都私下闲聊王氏惯会在床笫之间缠着皇上,这种污言秽语对于他们兄弟来说着实伤人。十六阿哥会忘记这些不愉快,但是十五阿哥不会,他作为长子承担的总比弟弟们多。
“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床上的十五阿哥瞳孔渐渐涣散,他喃喃地说:“我放不下额娘,我放不下妻儿,我不想死。”
嘴里说着不想死但是瞳孔已经散了,旁边他的大儿子弘庆大喊:“阿玛,阿玛!阿玛!!”
十六阿哥赶紧去摇晃哥哥,旁边围着的子侄们围过去呼喊,奈何人已经不在了。
十五阿哥的嫡福晋瓜尔佳氏是废太子妃的妹妹,在屏风后面顿时号啕大哭起来,一瞬间屋子里哭声震天。
落日余晖坠入云后,逢魔之刻,十五阿哥去世。
愉郡王府的人赶紧对着近宗报丧。天擦黑了弘阳和月娥带着永琦在榻上摆弄欧罗巴送来的小玩意,就看到侍女急匆匆进来,来到弘阳面前低声说了两句。
永琦凑过去:“说什么?让爷也听听。”
弘阳对着侍女点头,侍女就大声说:“愉郡王府来报丧。”说完退到了门外,一个披麻戴孝的太监低头进门,进门后跪下就哭。
弘阳心情复杂地问:“十五舅舅没了?”
太监哭着说:“我们王爷刚走。”
弘阳说:“你先去,爷和福晋换了衣服就去。”
永琦也没吵着一起去,看着父母急匆匆地去换衣服,还能听见额娘说:“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这素服感觉一直穿在身上。”丧事太多了。
宫里面那拉氏她们正准备吃饭,年贵太妃也留下了。弘晖带着三个儿子在屏风另一边刚坐好,女眷们在屏风内等着上菜,这时候外面太监进来说愉郡王府世子来了。
弘晖心说不好,让立即传进来,弘庆一身重孝进门,里面女眷们惊讶极了。
弘庆把十五阿哥的遗折送上,弘晖拿在手里叹息一声,就说:“节哀顺变,朕回头打发你侄儿上门,你先回去,朕明儿跟宗人府说令你不必降爵,你安心操办丧事。”
弘庆哭着说:“多谢皇兄,只是弟弟还要去隔壁跟太妃报一声。”
“这是应该的,去吧。”
弘庆出去后那拉氏就说:“密太妃还不哭死,她前些日子还掰着指头算呢,说过几年就能出去让十五孝顺她了,唉!”
年太贵妃擦着眼角的泪,想起自己没了的孩子,说道:“这都是命啊!”
那拉氏再叹,就说:“赶紧吃,我吃完了去劝劝她,还不知道多难受呢。”
弘阳他们夫妻很快到了十五阿哥家里,月娥去后面见十五福晋,弘阳去哭灵。
十五阿哥已经换过了衣服,旁边坐着呆呆的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带着其他几个小弟弟也坐着,只是他们争论什么时候把十五阿哥送回京城。毕竟大部分权贵都在热河,回京城举葬礼几乎没人参与,是在这里先举办葬礼送回去葬了?还是明后天直接起运在京城举办葬礼?
弘阳哭了一阵,就问起十七阿哥丧葬安排。
十七阿哥说:“除了葬礼都好说,你十五舅舅的陵墓在景陵周围,早就划拨好了,也建造好了。现在就发愁葬礼,等会儿弘庆回来看他是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