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坐在大石头上看着远方,一坐就是半天,饭菜好了之后扎拉丰阿端着饭菜去找她,把碗递给了海棠:“格格,看什么呢?吃饭吧。”
海棠说:“没什么胃口。”
“多少吃点。”
海棠就接过来默默地吃,吃了几口后觉得饱了,就把碗给了扎拉丰阿。扎拉丰阿直接端着吃了。
海棠说:“这都四月中旬了,四月谁过寿来着?”
扎拉丰阿回答:“您记错了,您和几位爷四月都不过寿。五月初七是十一爷过寿,五月十六是二十四爷过寿,五月初三是理密亲王冥寿。”
海棠的姐妹们大部分都去世了,前几年在草原叱咤风云的四公主去世了,大公主也去世了,留下的老姐妹三个,分别是海棠,桂枝,舒宜尔哈。去年嫁到孙家的和硕悫靖公主去世,海棠在关外没赶回来,自然也没见最后一面。
海棠说了一句:“都凋零了。”
扎拉丰阿就讲:“如今春光明媚,您怎么说这些老气横秋的话题呢?咱们说点高兴的吧。”
海棠笑了笑。
他们是来到京城西边的山里爬山,京城周围的大山分别是太行山脉和燕山山脉延伸出来的余脉。
京城周围佛寺有很多,信众更多,偏偏他们出门这一天是四月十五,初一十五上香的人多,因此下山后他们的马车走走停停。海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胃病,这会很不舒服,有要呕吐的感觉,碰上马车走走停停,不停地给行人和马车避让,她居然有种要晕马车的感觉。
为了让自己好受点,海棠让马车先停下,她下来走走,喝点水压一压。
扎拉丰阿就陪着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让马车和随从往前走一走,这里太狭窄了,要是把车放在这里很容易堵塞道路。
他们夫妻坐在石头上,海棠愁眉不展,提不起精神,旁边的侍女捧着水壶食盒,请海棠吃点东西,海棠看到了就反胃,连连摆手,眉头皱得更紧了。
扎拉丰阿就扶着她的肩膀劝她喝点水,海棠正要和扎拉丰阿说自己胃里反酸,就听到旁边有人说:“她肚子里有小鬼!”
海棠一惊,瞬间黑了脸!
人家说她肚子里有虫她都信,说她肚子里有小鬼,谁信啊!
扎拉丰阿看着说话的老大娘,也很吃惊。
老大娘是北方妇女,说话嗓门大,直率,热情且面容苍老。
她跟海棠说:“我看你这是有小鬼在肚子里作祟,拜拜佛祖就好。”很热情地跟他们说去拜弥勒佛祖就好。
弥勒信仰和无生老母信仰,光明信仰等结合在一起,成了白莲教信仰。民间的弥勒信仰带有造反教的性质,海棠瞬间警觉了起来。
扎拉丰阿还在和这个老大娘辩论,说这种肠胃不舒服就要去看医生,喝符水没用,拜神仙也没用。
老大娘嗓门高,不管不顾就要反驳,引得来往的人纷纷驻足。海棠拉着要说话的扎拉丰阿,问老大娘:“请问,哪里的佛祖更灵验啊?我们夫妻该备点什么供品啊?香油银子用多少合适?”
老大娘拍了下大腿:“还是太太你懂这些,你们家老爷是个呆子,读书读呆了的。其实你也不必乱找,随便找家寺庙进去拜拜就行,也不用太贵,有根香烛就行了。”
海棠蹙眉:“万一我供奉得不多,病好不了……不是,小鬼还缠着我,这该怎么办?”
“那是你心不诚,心诚则灵。这是庙里的大师父说的。”说完这老大娘就急匆匆地走了,因为再不走这里就真的堵了,两头着急赶路的人都催呢。老大娘走了之后来往驻足的也散了,于是眼前的道路通畅了起来。
海棠说:“有意思。”
扎拉丰阿心想:刚才那老嫂子多嘴干吗!少不了又是一番折腾。
扎拉丰阿都说:“刚才那妇人就是个村野愚妇,懵懂愚昧,不辨是非,格格别和她一般见识。”
海棠就说:“百姓是好百姓,官儿却不是好官儿,没有尽到教化百姓的责任。走吧,我这会好点了,咱们回去吧。”
海棠觉得无论是侦明白莲教还是告诉暴行不要迷信有病去看病都属于普及教育的一部分,于是派人去查。
她这边刚有动作,弘晖那边立即收到消息了。
这些年在弘晖的推动之下,某一支在佛门中人看来离经叛道的分支已经发展壮大,壮大到了什么程度呢?让所有教派都放弃了收香火钱。
下午海棠问去哪里供奉弥勒佛祖,要是往常,必然有一个很灵验的寺庙收集信众的香火银子,而现在有一个不用买香火,主打一个不花钱就求一个精神寄托的信仰在,别的教派收供奉收集香火就很难招揽到信众。
原因无非是国人骨子里对神仙更藐视一些,龙王不下雨是能被抬出庙里曝晒的,朝廷是能灭佛的。百姓是不可能只信一家宗教的,嘴里念着无量天尊对着佛祖拜下去的大有人在。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大环境是整体向好的,国力飞升让百姓的生活也跟着好转,百姓们求的平安钱财无病无灾,只要大环境变好,很多时候这些朴素的心愿都能实现。
所以不花钱就能实现愿望的宗教谁不喜欢呢?
这个离经叛道的分支教派用一己之力逼着宗教收敛了敛财嘴脸,这效果是弘晖当初没想到的。
因此弘晖思来想去,觉得不该让姑妈知道,姑妈表现出来的姿态就是她要和佛祖硬碰硬,他担心海棠碰得头破血流,有怀柔的法子为什么要硬碰硬呢?
弘晖就说:“就把黄河以北的白莲教丢出去让姑妈出气,别的一概不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