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福元不知他何意,点点头,“这个我自是知道。”
他还知道那宫婢叫梨儿,司膳房熬了十年,马上就要升为十二司膳中的一位了,却在这个节骨眼,从建春行宫逃了,也不知道她怎么逃出去的。
即便是不升司膳,到了二十五岁放出宫去,还能得一笔赏赐。
而梨儿,过了年便是二十五。
宫里与她相识的,都说糊涂。
胜春接道:“这个逃跑的宫婢当日也接触过圣上所用的莲子羹……”顿了顿,“臣还查到,此宫婢祖籍涿州,入宫前叫于梨,家中三兄妹,哥哥于瑞,现下在右都御史严况家做事,弟弟于允,去向不详……”
“臣还查到,右都御史严况,这些日子暗地里一直在寻一个叫严瑞的家奴,此人也是涿州人氏。”
赵瑞,严瑞……即便不是同一个人,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沈弱流此刻明白了,喆徽税案牵扯严尚则与姚云江二人,这笔账他要清算,爱子心切的严况便慌了。
慌了,所以兵行险招。
“严况,好个严况!”沈弱流手抵着桌案,攥得发白……一直未作声的沈七此刻跪下了。沈弱流垂眸看着他,眼底一片森冷,
“怎么?朕坠马一事也与严况有关?”
沈七叩首,“据属下探查,鸿胪寺卿与严况师出同门……亦是同乡。”
人他已拿了,押在诏狱,并未动刑,深知此间水深。
“属下审了两日,这位鸿胪寺卿除了要见圣上,便只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沈七丝毫不敢抬头,继续道,“属下以为,严况虽愚不可及,那位鸿胪寺卿却不见得……”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
许久地未言,沈弱流隔窗遥望,他想望一望天穹,却发现一重一重宫阙,一道道栏杆,密不透风,天穹只见一角,瑰丽的,血色的。
喆徽税案……姚云江是绪王的人。
鸿胪寺卿不蠢,他这位九皇叔更不蠢,甚至十分聪明,严况若成事,这大梁便一朝易主,严况若是不成,他也可保了姚云江,全身而退。
而他……只需动动手指,推波助澜!
最后一丝夜色在郢都的钟声中散去,天彻底要亮了。
沈弱流眼里却只看见了黑暗……
福元见事态不好,使了个眼色召了个婢女来,“圣上,这粥都凉了,奴婢拿去换。”
沈青霁根基深厚,一时之间不可撼动,为今之计,只有忍。沈弱流深谙这点。
“去罢,”从恍惚中牵回思绪,他嘱咐,“再添几道菜。”
福元领命下去了。他心里微叹了口气,才垂眸看跪着的沈七和胜春,“你们也别跪着了,起来吧,这里没外人,坐下吃饭。”
三人还有福元都是自小长大的情分,三人都还长他几岁。沈七与胜春起身,只坐沈弱流斜侧,并不敢直视天颜。
过了会儿,福元回来了,走至沈弱流身侧,俯首,
“圣上,北境王世子到了,正在待漏院里等着。”
……
郢都的钟声三响,两个小黄门领着霍洄霄进了天阙门,他今日朝见,穿了件玄色武将官服,皂靴金革带……并不戴补子,因未领官职。
衬得他浑身气度凌冽,威压更甚。
今日天气极好,朱甍碧瓦,重重汉白玉阶被朝阳镀上一层金光,晃得刺眼,昭显天家威严,白鸰展翅,啾鸣阵阵。
而霍洄霄……一双浅眸森冷,面色已十分不耐。小黄门一左一右,缩得似鹌鹑,在这青天白日竟觉浑身冰冷,恨不能将身后这块烫手山芋丢在原地,好遁出这片地狱,不禁加快了脚步,终于在垂拱殿前松了口气。
“咔”——垂拱殿阶下层层护卫左右一挡,挡住了霍洄霄,“披坚执锐者不可进殿!还请世子爷将佩刀解下,代为保管。”
跟他阿耶打挐羯人多年,日日枕戈待旦,霍洄霄的佩刀从不离身。
他双眼微眯,不见动作,一个小黄门硬着头皮开口,“事关圣上安危,世子爷体谅。”
霍洄霄眼神掠过众人,投向垂拱殿内……明堂高殿,宫人左右侍立,隔得太远,看不见小皇帝,只见琉璃珠帘一角在光中熠熠。
殿前护卫足有几十人,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傀儡,好大的排场……他转了下脖颈,不屑一笑,“既为圣上安危,我岂敢不配合。”而后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佩刀,手一松,丢在地上,
“拿稳了。”
护卫捡起刀,示意让路,霍洄霄长腿一迈,径直朝向踏入殿内,唇畔勾着轻蔑的笑……早就听说皇亲贵胄都爱听戏文,他倒要看看,小皇帝这出鸿门宴这么个唱法……
……
“圣上,北境王世子到了。”小黄门进殿通传。
沈弱流坐在正中御座之上,为避天颜,累累琉璃珠帘层层将他隔开,珠帘设置极为巧妙,殿中人无法窥伺他,他却能轻易将整个大殿收于眼底。
他正与两位紫袍耆老议政,福元侍立一侧。
闻言,沈弱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