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脖子拿了灯笼出门四处一照,待有片刻,管事才出来,当灯笼的?光打在地上时,他的?脸更白了,哆哆嗦嗦道:
“这、这究竟是何人在我严府门前如此猖狂!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重达十?几斤的?牌匾,不偏不倚,正从“严”字裂作两半,箭支骤穿鸟的?尸体,一起钉在一半牌匾上,血顺着描金大字往下淌。
门楣受辱,血光之?灾!
管事手中灯笼落地,白着脸道:“快!快拿进去关门,去告诉老爷!”
朱红大门很快严丝合缝地紧闭,小厮抬着牌匾,管事打着灯笼急匆匆往后院去。
严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皮跳个不停……他派去的?刺客不出所料全被歼灭。
当严况得知严瑞落入霍洄霄之?手,他不是没想?过与这位世子爷打商量将严瑞彻底铲除。
可霍洄霄是什么人,郢都朝中但凡是有眼睛的?谁不晓得这位是个纨绔挑达混不吝的?主儿,与他打商量,无异于与虎谋皮,只怕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他。
与其被人拿捏,不如兵行险招从根源彻底解决问题!
根源自然是圣上。
不过严况倒也没指望这些饭桶真能做成大事,只希望能在圣上本就忌惮北境霍家的?基础之?上再添一把猛火,让矛头由指向他转为指向北境王府。
一旦圣上查明?那些刺客线索指向北境,性命威胁之?下,孰轻孰重,圣上自是掂量得清。
届时趁圣上对世子爷出手,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趁乱彻底将严瑞这个压在心中的?大石头铲除!
一切都按照他所预料的?发展着……可心却不安,冥冥中,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窗外异动,不多时便有人叩门。
外间守夜的?丫鬟将灯点?上,服侍严况起身,管事进来,扑通跪倒在地,“老爷……”
“大半夜的?什么事如此慌张?”严况披着外衫,趿着鞋子坐到太师椅上,见那管事不成体统,蹙眉不悦。
管事叩首,脸色惨白,“为防冲撞,还请老爷随小人移步门外。”
严况眼皮跳得厉害,心头纷乱,抬了下手,“大惊小怪,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事。”
丫鬟扶住严况,管事领路,三人出门到了庭中,两个小厮以目视地,大气不敢出。严况见此情形,眼皮跳得更快了。
管事高举灯笼。就着晃悠的?火光,严况看?清了,那是他府上的?牌匾,“严”字一分为二,被一支箭割开,箭尖穿着一只鸟的?尸体钉在一个半严字上,鲜血淋漓,像是将他严氏一族百年气运一刀劈散。
严况脸色遽变,惨白的?没有一点?活人生气……那支箭他认得,正是他派去的?刺客所用无铸造铭刻的?箭!
管事知晓此事来龙去脉,跪地叩首,字字如泣,“老爷,东窗事发!大祸啊老爷!”
“闭嘴!”严况疾声?厉色,呵斥道。
管事不敢再出声?,噤若寒蝉。
喉头泛起一股腥甜,严况险些站不稳,借由丫鬟搀扶才没倒下。
是谁?
圣上?还是北境世子?
无论是哪方势力,既摸到他严府做此警示,说明?……一切都暴露了!
夜风吹的?灯火明?灭,严况花白的?胡须在风中打颤,他强自镇定,压下喉头那股腥甜,“将、将房产田契都变卖了,不论价格,只求快!”晃了晃,他站稳,
“卖了之?后,银票不必再纳入府中账房,送到喆徽给?严尚则……”
管事听?得吩咐,愣住了,老爷这是……
“将我的?那口?棺材备好,府中人该散的?就散了吧。还有,修书告诉严尚则……”严况透过夜色,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天穹,闭了闭眼,声?音沧桑凄厉,
“告诉严尚则,大势已去,好自为之?!”
*
湖中枯枝残荷,几尾锦鲤游转其间,不时探头于水面吐出几个水泡。
亭中并无他人,沈弱流绯色常服,腰间宫绦松挽,斜倚栏杆坐着,帷帽掀起露出一张雪脸,“你是说霍洄霄与卢巍已商榷好了将南十?二州军械送往北境之?事?”
休息了几日加上用药,他的?脚腕扭伤已好大半,有人搀扶着略走几步倒是不打紧。
“是。”苏学简挽起袖幅,亲自斟了盏茶奉给?沈弱流,才拱礼道:“据小人所知,最多后日,那些军械便由卢巍安排行经喆徽,再送抵北境。”
沈弱流将帷帽摘下来放在膝头,接过茶盏,“一个个的?都不叫朕省心呐!”
苏学简不敢接话?,以目视地。
沈弱流目光从湖中转到亭中,轻笑道:“你以为霍洄霄会将那三十?万两白银乖乖送与卢巍?他是那么讲究诚信的?人?”
“小人觉得难说,”苏学简忖了忖,“世子爷表面挑达纨绔,但小人觉得有些吃不准他的?心思。”
沈弱流侧目,“哦?何以见得?”
苏学简如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