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哪有人手做豆腐,于是做豆腐的活也交给巧慧了。
现实问题,巧慧一个人忙不过来,再说她也不想让自己这么累。
她志不在此,只是因为政策没下来,暂时的工作罢了。
经过领导班子的同意,巧慧从村子里买了一盘石磨,请了两个吃苦耐劳年龄偏大一点的军嫂帮忙,磨豆子再做豆腐。
还买了一口十印锅,支在院墙外,上面搭了一个草棚,一个简易作坊就成了。
巧慧就专心生豆芽。
做豆腐可是个费时又费工的活,没办法,没有磨豆腐的机器,豆汁渣不分离,得全靠人工。
汁渣手工分离后,再放大锅里烧开,烧火也是急不得,火大不行火小也不行,一大锅起码得烧四五十分钟。
再点卤水。
这个更是技术活了,点多了豆汁老了,豆腐外观不好看之外,又老又涩,有时候还发苦。
点少了汁发白,豆腐不成型也是大问题。
好在其中一个军嫂的手艺不错,巧慧叮嘱她仔细着点。
一天两锅豆腐,有喜欢豆腐脑的,巧慧会单独盛出一盆豆腐脑来,尽量满足战士们的要求。
巧慧也不多收钱,在农村是一斤豆腐换半斤黄豆,巧慧就把黄豆折算成钱,再按比例收钱。
价格公道,吃用方便。
家属院里的人,很多人有工作,有时候也想来个方便的,就过来端几毛钱的。
后来来端的人多了,巧慧送豆腐上门,饭点送家属楼楼下。
既方便了上班族,又扩大了业务,巧慧何乐而不为啊?
人是矛盾综合体,每一个人又都不一样,你以为是送货到门,方便了别人,有的人就不这样想了。
这天秦时回来,明显比以前严肃。
“你拉了个脸给谁看呀?我得罪你了吗?还是你儿子闺女得罪你了?”
当然吵架不可能吵架的,意见都没有,巧慧是故意逗他说话的,得合理调动面部肌肉。
秦时拉着巧慧的手坐下,“有人找我谈话了。”
“谈什么话?”
“有人眼红,说往家属院送豆腐等同于做小生意,是割社会主义尾巴。”
巧慧冷笑,“运动都结束了快半年了,还在搬老一套说辞,就不能搞点新鲜的?”
“领导怎么说?”
“领导说也要注意影响,暂时把那边停了吧。”
“那食堂这边呢?一起停了?”
“食堂这边是委托你的,算是合作。”
“真够双标的,说停还不如一起停了。”
秦时,“不许乱说话。”
巧慧纯属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这不是找骂吗?
“领导怎么会告诉我们?告诉你了不得干仗?激化矛盾?”
“行,那我就停了,省的太累了。”
翌日早上饭点,巧慧没去家属楼那边,光这一处就有四五十户,总有找的。
就找到家里来了。
“秦营长家的,今天怎么没去啊?”
巧慧不急不躁的回道:“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有人向领导反映,说我这是做小生意,割社会主义尾巴,我还是歇歇吧,上纲上线了都。”
“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大伙还说呢,起晚了来不及做饭了,端块豆腐就了事,有了你这个豆腐铺子,不知道方便了多少。”
那人骂完了,还想买块豆腐,巧慧拒绝了。
“嫂子,也不是我为难你,我难道不知道卖你我多少能挣点?可领导找秦时谈话了,我再卖给你就是知法犯法了,不行啊。”
不管谁来买,巧慧都是这番说词,哑巴亏她可不能白吃。
这下好了,铩羽而归的就是十几个。
往回走的路上,就有人牢骚满天的。
“叶巧慧真是的,连块豆腐都不卖,你们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不可能是故意的,她也说了,卖给咱她多少能挣一点,有利可图怎么会不卖?肯定是让什么人告了。”
“那她得罪谁了呀?这么一来倒霉的是我们,折磨的也是我们,本来累了我就不做饭的。”
“我知道是谁。”
几个人齐声问道:“谁啊?”
“一直阴阳叶巧慧的那位,秦时认了顾首长,谁天天阴阳来着?昨晚快九点了,那个人从三楼下来,说是去串门,不会去告状了吧?”
三楼的住户都是营级以上的。
……
巧慧也不管了,她又不是大团结,不可能人人都喜欢,有人黑她也正常。
其实推石磨挺累的,少干点也轻松点。
但家属院那边太不方便了,于是就反映到领导这里了。
部队都能有点心厂加工点,为什么就不能多一个豆腐铺子?
不管什么年代,吃是放在第一位的,谁说不合规,就搞一个合规的出来。
一个人反映和N个人反映,能一样吗?领导最后研究决定,允许叶巧慧把家属院那头再捡起来。
巧慧在别人催了几天后才捡起来,当谁没有点脾气啊?
陈香菊悄摸摸跟巧慧说:“她们都说告状的那个人是丁向红。”
巧慧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她试探似问道:“不可能吧?我又没得罪她。”
“还用明着得罪啊?你男人升职了,和她男人平级,你公公还个大领导,让她拍马都赶不上,她嫉妒。
她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管着点心厂和加工点,你这一回来,生起了豆芽做起了豆腐,又要超过她了,更嫉妒了。”
喜欢一个人,只有一个理由:喜欢,咋样都喜欢。
不喜欢一个人有无数理由,哪哪都不喜欢。
巧慧有点理解丁向红了。
你可以过的好,但你不可以过的比我好。
巧慧又一次去家属院送豆腐,就遇见了丁向红。
“巧慧,来五毛钱的。”
豆腐都是事先称好的,一块就是五毛钱的,嫌多就去家里拿。
巧慧帮她放碗里了。
“好几天没见你了。”
巧慧皮笑肉不笑,“可不咋的,有人向领导反映,说我这叫做小生意,不能卖。”
“都是些什么人啊?过分了。”
“是啊,别以为只有她会反映,想不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不又反映回来了吗?真没想到有这么不长记性的人,厂子是怎么开起来的都忘了吗?我能开的起来我也能搅和黄了,不过,我不和那个人一样,我有素质。”
就差大巴掌烀脸上了,丁向红装傻,“是啊,是啊,那谁也太较真了。”
转身拍拍胸脯子,她够小心了,是谁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