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几乎明示的‘暗示’。
暗示的是众人,明示的却是自己!
生平最怕苦的人闭眼含了一大口药,决绝的仿若赴死。
苦味与理智交汇的这一刻,秦墨言用一句:
“爸爸为了你,还真是豁出去了”
来给自己的一念即出找平理由。
实则,随着苦味逐渐溢散开来...
或许心头的酸涩早已给出了答案。
小时不懂什么叫词不达意,言不由衷。
如今却是万般的说来话长,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秦墨言俯了身,腰间的宫绦垂落,沿着锦白的袍边一路过渡到那抹金黄的边界。
没有分寸到大逆不道,却又漂亮的极其惹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被呛到的咳嗽响彻了满殿。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公子!”
终于听到了声音,天芝的隐忍已到极限迅速抬头。
在撞见那用手拭掉唇边药汁禁不住蹙眉的动作里,心疼到撇嘴继而冲过来接了碗。
被苦到说不出话的秦墨言,摆手示意可以了。
便给太医让开了位置。
侧到旁边干咳了好一阵儿,才灌了一大口水下去。
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苦到眼睛会红的程度吧。
......
帝王的孤单向来都跟身边从不缺人是相悖的,尤其是在这非常时刻。
秦墨言站在三米开外,看着围成一团忙碌的人群。
第一次觉得这个人,跟自己果然有着云泥之别。
自己目前所有的特权,都只是来自帝王主动兼容而已。
如果有天这个男人收回了他的特权,自己甚至都走不到身边。
“......”
“公子...”
是蒋武。
秦墨言抬眸,眼底是静默的迷茫。
这个时候,重点不应该在他这儿才是。
但在看懂那欲言又止的挣扎时,还是点了头。
等离了主殿,蒋武二话不说就径直跪了地。
秦墨言想拦都来不及。
“属下实在无颜面对公子,但国事在前,有些话蒋武就算越界也不能看着陛下就此执迷不悟”
“......”
“只能来求公子了”
闻言,秦墨言攥了攥手心,竟然不觉得意外:
“蒋统领快请起,我何德何能受得起这一跪”
“公子受得起,如若不是情非得已,蒋武就是死也断然不会来烦扰公子的”
“......”
话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秦墨言无奈的拂礼:
“明白了,那就起来说吧,让人看到多不好,我本就没有名声可言,又何必妄添这一遭呢”
“公子...”
“我听着,你说吧”
晨曦已至,天光见亮。
果然是个能带来希望的好兆头...
秦墨言蹙眉转身:
“半月?”
“是,已经堆了许多折子了,都被陛下用‘不必’二字给打发了,礼部难做,联名上奏,也被陛下给摆了,昨日属下归来,四司的人都还在候着”
“外使觐见是国之大事,陛下如此怠慢成何体统?”
蒋武说不出话,只能如实相告:
“这事还真怪不得陛下,实在是时局使然”
“......”
“近来,坊间的传闻愈来愈烈,百官位及人臣定然不能视而不见,于是便空前团结的谋划了一次选妃之举,筛选过后由画师绘像才呈于君前”
“陛下生气了?”
“是,好巧不巧恰逢公子身体不适触了龙鳞,陛下大怒,直接撤了好几人的帽子”
“这事与外使何干?”
“问题就出在这里,公子可还记得上次出宫时的闲言碎语?”
“哪一句?”
“......”
“哦,【世家公子逃都来不及】...”
蒋武点了头,万般斟酌才开口:
“陛下盛怒之时出了狂言,说是尔等既然这么操心朕的终身大事,不妨把....试试,本是一句气言,却被有心人利用了,风言风语下来,就变成了陛下不爱美色偏爱英武”
“......”
“加上藩郡属国消息闭塞,新皇登基万邦来贺本就是礼仪,偏偏他们给陛下准备的正是美人,入了北陵才听说这一茬;接下来的事公子应该能猜到了”
“......”
秦墨言的沉默震耳欲聋,蒋武更是站立难安。
好半天才敢表明心迹:
“公子,陛下内忧外患实在忧虑至极,再硬的身体恐也撑不住,属下斗胆恳求公子相助一臂之力,蒋武在这里给公子叩头了”
说着便又要跪,秦墨言伸手制止了。
许多事情好像都能串联而起了,以前还觉得这男人怎么这么幼稚。
像是宣誓主权一样,让他在诗会上显眼。
如今想来,只觉得用心良苦。
“知道了”
这就是他的回答,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简单的三个字就差点让蒋武热了眼眶。
来不及行礼谢恩,便听到了这么一句:
“那些画像...我能看看吗?”
“?”
蒋武拱手的动作顿住,继而才触动的唤了一声:
“公子”
“如果不能就算了,我只是想着,或许我比他们更懂陛下呢”
“......”
蒋武说不出话,秦墨言就知道成了。
毕竟孰轻孰重,大家都心知肚明。
静默之中,天芝慌张的寻了出来。
脸上是掩都掩不住的欣喜:
“公子,陛下醒了!”
“......”
再次走进视线中心,秦墨言就舒心多了。
原来蒋武也是个推进剧情的npc啊。
他就说系统预示了那么久的角色怎么还不来,原来是被某人给堵了前路了。
一时说不上是该喜还是该悲。
冲他来的意思显而易见,现在被霍玄这么一搞,只会积怨更深。
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偷偷给我树敌。
嗯,又何尝不算是一份诚意呢...
“陛下”
秦墨言坐回床边唤了一声,某人的眼睛才颤了颤睁开。
开口第一句就是‘质’问:
“脸色怎么这么差?”
“不及陛下,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这略带着幽怨的亲昵,终是戳了帝王的心:
“嗯,吓到了吧”
“......”
这不提还好,一提就难免想说道说道。
但忌语人前,也只能缄默着叹气。
看他这副样子,帝王抬了手。
下一刻,满屋的眼色便退了个干净。
说到底这是永寿宫,是他秦墨言的地盘,此时潜龙蛰伏可算落到他手里了。
这时候不上纲上线,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于是,也不再拘礼,而是直接上手探了龙头...
“......”
没退烧,看来药效也并非传言中那样药到病除。
然后手就被擒住了:
“无碍,让阿夙担心了”
“陛下既然知道会让人担心,为何还要这么做?”
“朕只是想着,缓解一下疲累而已,可能是忽略了时长”
“冷水缓解?还真是闻所未闻,那看来明天我也得试试”
“试?”
“试试冷水澡究竟有什么魔力,值得陛下三番两次的往里跳”
他的语气并不善,帝王怎会听不出来。
难得一次沉了脸:
“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