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王他正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一本书卷。
还好还好,是她想多了。
江王比起美色,更爱读书。爱读书好啊,书中自有颜如玉。
其实她也挺爱读书的,只是如今这个朝代的书,大多写得文绉绉的不说,还总有些看不清猜不明白的繁体字,因而她也懒得看了。
江王看的似乎是——
“四海方物志?”她不由地问出了口。
江王将书一阖:“坛姑娘也读过?”
岁檀道:“可能读过。不知道与殿下手中这本是不是同一本。”
这本书还是她在图书馆偶然间发现的一本古籍,作者的姓名在现代已然不可考,只在书卷上标注着“佚名”两个字。
书中记载了古时各地有趣的风俗文化、特产,是岁檀为数不多主动看进去的一本书。
此书与寻常古文不同的是,在每一篇的卷首都附上了先前此书作者针对此卷所作的手绘图。那些图画得颇为写实、灵动,不像岁檀以往见到的古画一般写意更多。
江王闻言,将手中书卷递给她。
她将书卷一打开,虽说这书上的字繁体居多,叫人看得费劲极了,可每一页几乎都绘制了图画,与先前她看到的《四海方物志》上的绘图一般无二。
“居然是同一本。”
她有些惊喜,想不到这本书在大虞便已经出现了。
她忙去翻看作者的名字,越接近成书的年代,全书的内容也更完善、作者的姓名也更不易丢失不是么?
然而遍翻全书却并未找到一个作者的姓名,且这书虽也有书封,却更像是一本最初的手稿装订而成的。
全书全是手写而成,字迹隽秀,也偶有些涂改,倒叫人看出了在正规的出版物中所看不出的可爱味道来。
所以江王手上这本,难道就是此书的最初本么?
“此书乃本王母妃遍游山川湖海,入宫后所作。然母妃离世突然,此书一直未能梓行。”
江王忽凝眉望向岁檀,“不知坛姑娘是从何所读?”
难不成宫内有人偷偷抄录了母妃的心血流至宫外,假以他人姓名,将此书梓行于世了?
岁檀肯定不能说自己在校图书馆看到的啊。可若是说是在本朝某个书肆偶然得见,那不是无中生有,又给人家老板找事么?
还没出版发行的书却流传在世上,被人广为传看了,任谁都会想是被剽窃了吧?
岁檀胡诌道:“说来殿下您别不信,那日我从您府上回去以后,当夜便做了个梦。梦里一名神女正靠在山涧旁的石头上翻阅此书。我好奇地上去看了看,醒来后书上的内容居然真的就凭空出现在了我的脑中。”
江王微屈了隐在袖间的指节,问:“那位神女是何模样?”
“她身上的服饰很是繁复,衣料在阳光下隐隐泛着似有若无的花纹,且她面容清雅脱俗,梳着峨髻,面上有着一种超脱俗世的淡然感。”
岁檀觉得自古以来,神女不都差不多这么超凡脱俗么?这么编肯定没错。
果然,江王听后,唇角、眼尾扬起了明媚的弧度: “是母妃。”
他眼眸极亮地看向岁檀的双眸,眸光似黑夜间忽升起的点点萤火,有些幽森又透着希望。
“母妃同你说什么了么?”
岁檀摇摇头:“神女只是将书交给我,便远去了。”
“母妃将此书赠你......”
马车中的空气忽然停滞起来。
坛姑娘在慈幼局内授课,母妃将此书赠于她,许是想请坛姑娘将此书传于后人?
想罢,江王道:“那本王便将此书抄录一份与坛姑娘,坛姑娘可将书中内容讲与慈幼局内的幼童。”
岁檀听后一凛,不是吧?江王怎么还强制人授课呢?她觉着内容有趣自然会主动将书中内容传于他人。可你这强制让人去做这个事,那可就激起她的叛逆心了。
万一日后江王他突然兴之所至跑到慈幼局里头查那群孩子对书中内容的理解,她可吃不消啊。
她道:“也许太妃娘娘是想将此书发行于世?”
当作者的,没有谁不想自己的多年心血能被他人看到并产生共鸣吧?
毕竟这书到最后也的确流传下来了,与其让它的作者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还不如请江王出面,将他母妃的名字正大光明地注在这书上,流传下去呢。
江王听后抿了抿唇,隐在袖间的手忽握得更紧些了。
母妃当年因心疾骤然离世,一向宠爱母妃的父皇却一改往日深情,不准宫人再提及母妃的名字。
他不懂,为何母妃因病离世,却莫名其妙好像成了罪人。
他怕母妃的姓名被人忘却,便也曾拿着母妃的这卷书稿去秘书省想要请他们将之刊印问世,却遭到父皇的阻拦。
父皇说母妃心狠,令皇室蒙羞。可是母妃在宫中多年,一直与人为善,且是因突发疾病离世,怎么就成了父皇口中这般的不堪?
直觉告诉他,母妃兴许并非真是死于心疾,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后来他才知道,母妃的确不是死于心疾。
岁檀见他不言,想来他兴许是在思索此书的出版事宜,便也不多话了。
领导想事情的时候别说话,最好当透明人,否则领导的事就要成为你的事了。除非你很想上进。
显然岁檀并不想在江王这个领导这儿充当先进。
不过岁檀到底是个八卦的性格。
下了马车,待江王远去后,她又从慈幼局内走出,走去了一旁的施药局内。
沈隽他从小救治过那么多病人,有关什么皇家秘辛总能在不经意间听进耳朵里吧?再不济,沈师兄他们夫妇也能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