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
自家侍卫急匆匆入殿,欠身拱手道:“县尊,府外有个自称是刺史府的信使,奉刺史梁鹄之命,请县尊去刺史府商议军政要务。”
“哦?”
王昊不由皱了皱眉,面上浮出一抹哂笑:“看来梁鹄已经收到羌胡叛乱的消息了,比我预料的时间,的确要早上一点。”
“或许......”
王昊声音略微拉长,长出口气,轻声道:“我预估的情况的确有些过激,凉州的情况比去咱们的想象,会更好一点。”
“没错。”
荀谌揖了一揖,朗声道:“县尊,使君此次找您商议军政要务,您正好可以借使君之手,完成对凉州东部势力的整合,使之成为个整体,如此一来,我军获胜几率必将更大。”
程昱捏着颌下一缕美须髯:“若能如此,自然最好,单凭咱们的力量,的确难以与十余万大军的羌胡作战。”
“不管怎样。”
赵俨接上话茬,面上浮出一抹淡笑:“这对于咱们而言,是一次不错的机会,能多一分助力,便要多一分助力。”
“县尊。”
赵俨揖了一揖:“您抓紧时间过去吧,现在时间最是重要,一刻钟都耽误不得。”
程昱点头:“没错,冀县有我们在,肯定出不了大事,您去刺史府商议军政要务,才是当务之急。”
“好!”
王昊倒也干脆,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告诉刺史府的传令兵,让他们稍等片刻,本县立刻赶往刺史府。”
侍卫拱手:“喏。”
旋即。
躬身离开大殿。
王昊简单将县里的事务分配下去,便转身返回内宅,换好衣服后,带着许褚等人亲卫,策马离开冀县,直奔刺史府而去。
整个凉州当属靠近关中的凉州东部最是富庶,因此刺史府也在凉州东部,两者相距不远,还不过半日,便抵达了刺史府。
“哎呀呀!”
刺史梁鹄主动出门相迎,姿态摆得很低。
没办法。
他在了解了王昊的背景以后,才发现自己是个跳梁小丑,压根不是人家的对手。
且不说对方是并州王氏的出身,便是背后的皇甫嵩、杨赐,都堪称个顶个的大佬,尤其经过讨伐黄巾,皇甫嵩的声望空前高涨。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算恐怖,最为致命的是,连当朝皇帝刘宏,都对他喜欢有加,否则当初怎么可能让他挑选县城。
面对这样背景的人,梁鹄怎么可能不低头:“子霄啊,你终于来了,咱们凉州幸亏有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哪里。”
王昊简单一揖还礼,不管怎样,面上的礼数总是要过得去的:“此乃下官分内职责,使君不必如此客气。”
“来!”
梁鹄赶忙摆手做请状:“咱们去殿中详聊,正好我这里有最新的情报,或许对军情有些用处,全都是最新送回来的。”
“好。”
王昊倒也不客气。
目前的他,最缺的就是情报。
没有情报的支撑,一些分析模拟,就像是空中楼阁,没有太大的参考意义,只有建立在真实情报上的分析,实现的可能性才最大。
一行人当即返回殿中,梁鹄高坐上首,下首便是王昊这个小小的县令,甚至连刺史府的各个从事、治中,都得排在王昊的后面。
梁鹄大手一挥:“边从事,把你了解到的情况,仔细给王县令说一边,以及你对目前战局的看法,也一并说出来。”
“喏。”
边允应了一声,横出一步,炯炯目光落在王昊身上。
可是......
面对边允的目光,王昊总感觉像是一把利剑,悬在自己的脖颈上,对方的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敌意,只是不知这敌意是针对自己的,还是针对凉州的。
王昊清楚地记得,凉州督军从事边允、凉州从事韩约被迫加入叛军,而且还成为了他们的领袖,只不过最终边允被杀,韩约改名韩遂而已。
掌握历史资料的王昊,对于边允这样的人,天生就带有一种不信任的感觉,此刻对方又摆出这么一副操蛋模样,就更是让王昊心生疑窦。
“王县。”
边允的声音浑厚而有力度,但却透着一股不服:“根据最新的情报,羌胡人正在攻打金城郡,金城太守陈懿、护羌校尉泠征正率兵苦战。”
“虽说对方声势浩大,但陈懿、泠征我了解,他们精通兵法,腹有良谋,根本没那么容易落败,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
“边某以为......”
当下,边允便给出自己的意见:“由刺史府牵头,调集各县的兵马,组成一支精锐,速速赶往金城郡驰援,争取将此战扼杀在萌芽之中。”
凉州羌乱若是没有蔓延到东部,那么对于朝廷而言,就不算什么大事,边允的想法倒也在情理之中,但可操作性却没有那么强。
王昊没有直接反对,而是开口询问:“调集兵马需要多久?”
边允身为凉州督军从事,自然是身经百战,一下子便明白了王昊的意思:“调集大军自然需要很长时间,但你王县令的兵马却是现成的,可以领兵先行,为我军争取时间。”
呵呵!
这是盯上劳资了呀!
想要让自己给你们当枪使?
不得不承认,这刺史府的官员,一个个长得是人模狗样,但这心眼子却一个比一个黑,总喜欢玩空手套白狼的游戏。
自己可是皇帝亲定的县令,对于抵御羌胡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率先把自己推出去,不论是对上,还是对下,全都有个交代。
最为关键的是,大家全都对王昊充满了期待,有了讨伐黄巾的战役经验,若是不能战败羌胡骑兵,那便是翻车了,便是辜负了皇帝陛下的信任。
至于梁鹄、边允?
人家积极抵抗,正在调兵遣将,没什么错误可言。
即便自己侥幸战败了羌胡,他们也能捞一笔不斐的功劳。
不管怎么算,他们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小算盘打的,那可真叫一个聪明!
“哼!”
王昊轻哼一声。
既然你们这帮家伙各怀鬼胎,那么自己又何必客气呢?
王昊的目光掠过边允,落在梁鹄身上:“使君,下官虽然只有二十岁,但不代表我傻,想把我当枪使,怕是打错算盘了。”
“子霄,你这是何意?”
梁鹄顿时就不乐意了,面上的和煦烟消云散:“你来凉州原本便是要抵抗羌胡的,如今羌胡既然叛乱,你自然应该当仁不让。”
香蕉你个巴拉!
劳资当不当仁不让,关你鸟事!
王昊怒气冲冲,厉声而言:“没错,本县来凉州为官,便是要抵抗羌胡的,可尔等既然知道,可曾做过针对性的预防措施?”
“你梁鹄!”
王昊昂首挺胸,凛凛目光如剑:“身为凉州刺史,在明知道羌胡可能作乱,因何不提前预防,派人盯紧羌胡动静?”
“你边允,可是凉州督军从事,为何没有提前组织大家练兵?非得等到羌胡真正作乱,才想着要把本县推出来抗雷!”
“我只是一个县令,能有多大的权柄?你们一个个的,可全都是刺史府的高官,对于凉州羌乱的预防、作战,才是第一责任人!”
“我想......”
王昊声音故意拖长,威胁的意味顿时弥漫开来:“这件事如果被陛下知道,你们身上这层皮不知还能不能保得住!”
“王昊,大胆!”
边允顿时怒了,抬手指向王昊:“本官可是凉州督军从事,可以节制凉州各县的兵马,你莫非想要抗命吗?”
王昊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冷声怼了回去:“你只有节制权,却没有指挥权,如何作战,是本县说了算,与你何干!”
“你......”
边允被怼得没有话说。
的确。
刺史是没有兵权的,它只有节制权。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没有兵权的刺史,俨然已经如同有兵权了一样,寻常官员是根本不敢随意跟刺史叫板的,因此便让某些人以为,这兵马必须要听他调遣。
可是......
王昊可不是一般人。
他是皇帝亲定的县令,背后又有杨赐背书,别说是边允了,就算是刺史梁鹄,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王昊怎样。
最为重要地是,王昊说得非常对,他们没有兵权,只有节制权,到底如何作战,是王昊自己说了算,与你们没有关系。
眼瞅着局势僵在这里,梁鹄赶忙出来打哈哈道:“子霄勿恼,我们不是那个意思,边从事也是从全局角度出发,现在灭掉羌胡,可以避免生灵涂炭。”
王昊简直佩服梁鹄这颗猪脑:“使君,羌胡人都不忘记把驿站拔出,又岂能不提防来自东面的援兵?”
“我手里这些士兵可全都是新兵,就这么冲过去,估摸着还没到金城郡,就要被羌胡叛军半途截杀,你应该清楚,羌胡快马弯刀,最擅长野战。”
“边从事是让我驰援金城吗?”
王昊的声音忽然变得凛冽起来,吐气如剑,杀气腾腾:“他这是让我送死,是要葬送目前勉强保住的东部力量。”
“你胡说!”
边允勃然大怒,眉间涌出煞气。
“哼!”
但王昊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你身为凉州督军从事,本应该掌控凉州战事全局,做到提前预防,控局有度才对。”
“可你呢?”
王昊字字如剑,杀人不见血:“从始至终可曾对羌胡之事上过心?提前的预防又做到了何处?控局有度,便是如此这般?”
“你配当凉州督军从事吗?”
这一句话,当真如同锋利的宝剑,直插边允心头。
“你......你......”
边允满腔怒火憋得面色通红:“你如何知道我没有关注过羌胡叛乱?我还曾给护羌校尉泠征写过信,让他千万提防羌胡叛乱。”
“写过信?”
王昊只能呵呵了:“仅此而已吗?这便是你的提前预防?把你的责任,转嫁给护羌校尉泠征,便算是尽职尽责了?”
“哈哈!”
王昊仰天哈哈一声,嘲讽之意顿时弥漫开来:“如果督军从事的职责如此简单,还不如找个三岁的孩子当,要你又有何用?”
边允咬了咬牙,眉宇间怒气飞扬:“王昊,你别欺人太甚?”
王昊岂能被他吓唬住:“是我欺人太甚吗?明明是你没有尽到职责,把预防羌胡叛乱,推卸给了护羌校尉泠征,如今战事爆发,又想拿本县抗雷。”
“你说!”
这一声吼。
宛如虎啸山林,更胜龙吟沧海:“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边允气得浑身颤抖,俩眼珠子几乎瞪爆,龟裂的血丝满布眼白,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王昊当真是诬蔑、信口雌黄,还自罢了。
可他说的,句句属实!
身为凉州督军从事的他,对于凉州的战局,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警报已经敲响,但他却仍旧没有做好预防举措。
而现在羌胡暴乱,却仍旧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拉起队伍反抗。
当然!
这其中固然有梁鹄的责任,但王昊不提此事,边允又如何敢把屎盆子扣在自己的顶头上司身上,因此没办法,他只能默默忍受。
“我问你!自得知沿途驿站被毁,可曾派人去恢复?”
“......”
“刺史府虽然没有兵权,但也有一些兵力,可曾派人打探消息?”
“......”
“调兵的通告可发出去了?”
“......”
“凉州东部的隐患,可已经预估到了?”
“......”
“针对这些事情,你们可已经在预防了?”
“......”
王昊一口气连续问了数个问题,但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
这足以证明,凉州刺史府的官员当真是从上到下,全都烂到了骨头里!
怪不得历史上的凉州羌乱,发展的如此迅速,碰到这么一帮酒囊饭袋,发展不快,才当真是奇哉怪也!
呵呵!
王昊哂然一笑,满殿文武官员,无不垂头铩羽,羞煞至极。
偏在这时,殿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报—!”
王昊举目望去。
但见......
有斥候急匆匆闯入殿中,神色极其慌张,欠身拱手道:
“使君,祸事了,河关、袍罕地区的盗匪响应羌胡,也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