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魏攸跟在王昊的侧后方,将近期鲜卑人的行踪,进行了仔细的汇报:“他们走访了大三水库,甚至还去了一趟蓟运河,对于幽州如今的变化,深感震撼。”
“尤其是步度根,甚至还直言,三大水库、蓟运河的修建,彻底让幽州变了模样,从贫寒之地,变成了膏腴美地,还说幽州的百姓也不似此前那般苦难。”
“当然!”
言至于此,魏攸急忙补充言道:“关键部位,我军皆有士卒在把守,他们未能抵近观瞧,只是在远距离看了一眼,比如说高筒转车,他们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但却遭到屡次的驱逐。”
“此外,他们还品尝了如今盛行在幽州各地的美食,馒头、包子、羊肉羹汤等,还尝了美味的红烧肉、猪耳朵等,似乎找到了幽州可以不互市的底气所在。”
“......”
“总之。”
魏攸巴拉巴拉便是足足半个时辰的扯淡,把近期鲜卑人的行踪,进行了仔细的汇报:“步度根、扶罗韩走了很多地方,深感幽州如今的强大,回来以后,变得愈加老实了。”
王昊面上浮出一抹淡笑,始终保持绝对的冷静:“他们绝对不会老实的,派人十二个时辰盯紧他们的动静,绝对不容有任何闪失,包括下面的士卒,明白吗?”
魏攸揖了一揖,极其郑重地道:“主公放心,他们每个人皆有四五人盯梢,每日皆要汇报,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咱们全都有记录,您随时可以翻阅。”
“嗯。”
王昊点了点头,长舒口气:“咱们封闭了幽州足足一年半的时间,想来了也断了他们与幽州刺奸的联络,这次他们敢来幽州,绝不仅仅是为互市,咱们不得不防。”
魏攸颔首,再次抱拳:“喏,主公安心即可,属下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嗯。”
对于魏攸的回答,王昊颇为满意,转而询问道:“让你办的事情,如今可有消息了?”
魏攸赶忙解释道:“已经把人撒出去了,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估计应该快了。”
“报—!”
正在这时,从廊道处传来悠悠一声传报。
王昊、魏攸扭头望去。
但见......
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急匆匆赶来,揖了一揖:“主公、长史,府外有自称是魏长史帐下小吏,说是从并州回来,请求谒见。”
魏攸急问:“他可曾留下姓名?”
仆从回答:“有!唤作蒋安。”
“主公。”
魏攸忙不迭一揖:“没错了,正是蒋安,想来他探查到了有用的消息。”
王昊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仆从拱手:“喏。”
旋即。
豁然转身,径直离开。
不多时,蒋安匆匆赶来内院八角亭处,风尘仆仆的模样,明显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属下蒋安,见过主公、长史。”
王昊摆了摆手,轻声道:“快起来吧。”
蒋安颔首:“多谢主公。”
“刚回来吧?”
“嗯,刚到。”
“别急,先喝口水,咱们慢慢说。”
“多谢主公。”
蒋安接过王昊亲自递过来的茶,咕噜噜一口,翻滚下肚。
“直言即可,鲜卑王庭可发生了何事?”
王昊倒也懒得废话,直奔主题道。
“主公。”
蒋安揖了一揖:“属下没有探查到鲜卑王庭内部的消息,他们近期已经封锁了,似乎发生了大事,外人很难进入,更别提打探消息了。”
“哦?”
王昊惊诧不已:“竟有此事?”
蒋安肯定地点点头:“没错!确有此事。”
王昊深感鲜卑王庭内部,一定发生了紧要之事,当即皱起眉头,再次询问:“那你探查到了什么?”
蒋安立刻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笺:“主公,此乃雁门郭郡守,给您的信,里面应该有您想要的答案。”
王昊愈加诧异:“雁门?郭郡守?”
这一刹那,王昊搜寻了全部的记忆,完全没有与一个姓郭的郡守,产生半分交集。
“没错。”
蒋安则是解释道:“属下见打探不能直接打探到鲜卑王庭的消息,便想着去换一种方式,因此便从代郡快马赶往了并州雁门,自报家门后,得以与郭郡守相见。”
“他得知属下乃是驸马您派来的,因此便将鲜卑近期发生的简单汇总,写了一封亲笔信,让某尽快转交给主公您,末将不敢迟疑,因此快马赶回。”
王昊惊诧不已:“你从并州回蓟县,花了多长时间?”
蒋安回答:“两天。”
“两天?”
“嗯。”
“可曾休息过?”
“未曾!”
“辛苦了。”
王昊深吸口气,摆手吩咐道:“子和,重赏。”
魏攸点头,揖了一揖:“喏。”
王昊拆开信封,从中取出信笺,仔细浏览,不自禁倒抽一口凉气:“怪不得鲜卑王庭会暂封,原来竟是这样。”
魏攸微微蹙眉:“敢问主公,鲜卑内部发生了何事?”
王昊吐口气,轻声道:“魁头辅政,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他们全都是和连的老臣,希望魁头能将权力交给骞曼,可骞曼岂能答应,郭缊郡守也没有准确的消息,但预测鲜卑王庭内部,面临一次大的政变。”
魏攸惊诧不已,联系自己了解到的情况,顿时豁然开朗:“一定是这样的,骞曼因为年幼,不能主政,因此便由魁头辅政,可和连下方的老臣,岂能轻易答应?”
“他想要真正主政,必须要把和连此前的老臣,全部诛杀,亦或者杀鸡儆猴,才有可能主政,但是现在,魁头的力量明显弱于旁人,想要打赢这次政变,必须要寻求外力。”
“所以......”
魏攸近乎于肯定地道:“他找到了咱们!”
王昊长出口气:“我猜他们想要互市的真正原因,一定是为了兵器,绝非粮草。”
鲜卑内部的生产力水平比较低下,虽然地盘上富含煤矿、铁矿,但他们完全不会提炼,只能依靠互市来换取这些东西。
但显然,这些违禁品即便是汉庭,也绝不会轻易交易,每次总是要打着互市的旗号,来干点兵器走私的事情。
要知道,即便是现在,鲜卑内部的箭矢,依旧是以骨箭为主要兵器,其杀伤力极其有限,若是汉军士卒穿上札甲,便可轻易抵达,不会伤及自身。
他们想要提高军事实力,就只能从汉人手里收购兵器,亦或者是铁制的农具,然后靠着自己的冶铁坊,对这些工具进行二次加工,获得相对较好的兵器。
至于汉人从鲜卑获得的牛羊、战马之类的,他们压根不心疼,毕竟他们引以为傲的,绝非是品质绝佳的战马,而是他们精湛的骑术,这是汉人永远不可能触及的高峰。
当然!
鲜卑人还不知道王昊的骑兵,已经全部配备了马术三宝,麾下的骑兵个顶个的精悍,左右开弓射箭,更是家常便饭,再加上精良的装备,实际战斗力已经不逊鲜卑突骑分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才是王昊能够屡次战败乌桓突骑的根本原因,至少在硬件实力上,王昊的骑兵已经与敌军拉开了足足半代的差距,他们还只是骑兵初期水准,而王昊已经是骑兵的巅峰战力。
魏攸极其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必定如此。”
王昊长舒口气:“既然他们是为兵器而来,在幽州内部,就一定存在他们的刺奸,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走的地方很多,估摸着也在想办法联络这些人。”
“子和。”
“在。”
“你与鲜于辅合力,对幽州境内,尤其是从事过商贸的人,进行彻查,务必要将这些毒瘤,给我挖出来。”
“喏。”
王昊虽然不反对商贾,甚至还会鼓励商贾从事贸易,振兴当地的经济。
可是......
若敢有商贾吃里爬外,损公肥私,那么他同样不会姑息,甚至会严惩,以儆效尤。
鲜卑、乌桓亡我大汉之心不死,却还有汉家人为他们提供战略物资,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们触犯了王昊的底线,就必须要拿生命为代价,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孽。
*****
“该死!”
驿馆中,扶罗韩背着手,左右来回踱步,气势汹汹:“汉人盯得实在是太紧了,咱们完全没有机会,若是长久这般耗下去,咱们怕是没办法交差啊。”
“别急。”
步度根虽然表面上保持平静,可实际上他比扶罗韩还要焦急。
只不过......
如今身在幽州,乃是汉家人的地盘上,他们也没有办法,对这种情况进行制止。
即便,他们提出抗议,王昊也只会推出个替罪羊,然后换一波人,继续盯梢而已,根本是治标不治本。
“我能不着急吗?”
扶罗韩扭头瞥向步度根,两道浓眉几乎拧成了麻花:“兄长可还在王庭等着呢,咱们这里拖延的时间越久,他的压力会越大,若是被那帮人得逞,王庭便彻底完蛋了。”
“兄长莫急,咱们要相信大哥。”
现在的步度根实在是没有办法,因此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等大哥的消息了。”
扶罗韩气呼呼吐口气:“该死的王昊,他是想将咱们逼死啊!等咱们消灭了异己势力,一定要让此贼付出惨痛代价。”
步度根则是相对冷静得多:“兄长莫说这些赌气话,以如今幽州的实力,据险而守,绰绰有余,咱们拿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除非王昊调回朝廷,离开幽州。”
“亦或者......”
步度根声音略微拖长,话音未落,便哂然一笑,缓缓摇头,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那种可能:“王昊会主动进攻咱们鲜卑,如此一来,咱们或许还有可能。”
“但是,你觉得这可能吗?”
一句反问,直接把扶罗韩僵在了原地。
的确!
有史以来,如果不是外族主动挑衅大汉,大汉是绝对不会轻易北攻的。
而现在,他们甚至连挑衅大汉,都不一定能做到,乌桓的覆灭便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该死!”
扶罗韩只能怏怏退在一旁,自怨自艾。
足足沉默了良久,尴尬的气氛终于被廊道中响起的疾促脚步声打破。
踏!踏!踏......
吱呀—!
门被推开,从外面转入泄归泥,神色匆匆,气喘吁吁:“父亲,我回来了。”
扶罗韩忙不迭起身,询问道:“可带回了消息?”
泄归泥肯定地点点头:“嗯,带回来了。”
言罢。
他立刻从身上的布袋中,取出羊皮信,递给父亲扶罗韩。
扶罗韩赶忙接过,眼珠子上下一翻滚,不自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步度根走上前来,急问:“大哥何意?”
扶罗韩将信笺塞到步度根手里:“你自己看吧。”
步度根接过信笺,即便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依旧被上面的文字吓了一大跳:“大哥竟然答应了?”
扶罗韩点点头:“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大哥竟然答应了,如此一来,咱们内部的情况,怕是要暴露给王昊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嗯。”
步度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仔细想想,目前咱们也只能如此了,我军实力偏弱,若是没有汉家的兵器,想要战败那些人,怕是没那个可能,大哥也是迫不得已。”
“只要能排除异己,鼎定中部鲜卑,那么即便暴露一点消息出去,又有何妨?若是汉人敢出塞,咱们迎战便是了,论草原骑战,咱们鲜卑人怕过谁?”
扶罗韩眸中闪过一抹狞色,握紧了拳头:“没错!那王昊虽然厉害,但也只是能守得住幽州,想要侵入我鲜卑,绝无半点可能,咱们何惧之有。”
“干!”
扶罗韩扭头瞥向步度根:“既然大哥下令了,没什么可说的,立刻着手准备,争取早日返回王庭。”
步度根肯定地点点头:“好!”
“来人。”
“在。”
“你速速去递拜帖,就说王庭有消息传回,我们愿意跟王使君做生意。”
“遵命!”
泄归泥拱手抱拳,铿锵应命。
旋即。
他豁然转身,离开了房间,直奔州牧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