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帝刘宏而言,王昊不仅仅是女婿,更是能臣,是一大助力。
但对于朝廷其余人员,尤其是位高权重者而言,王昊是个巨大的威胁。
毕竟,只要王昊返回雒阳,至少也会是九卿的存在,甚至要不了多久,便会是三公。
又有哪个位高权重者,会希望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呢?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因此,对于雒阳而言,除了皇帝刘宏想让王昊回来,其余没人愿意让王昊回来。
至于一些真心实意愿意王昊回归者,毕竟是凤毛菱角的存在,某些时候,当真起不到多大作用。
这同样是王昊敢于在幽州有大动作的原因,因为他吃准了这些身居高位者的嘴脸。
至于低调谋取发展?
对于王昊而言,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赶在刘宏死之前,解决乌桓、鲜卑的后患,令其成为自己真正的大后方,才是当务之急。
何况,鲜卑王庭所在的位置,几乎便是后世山西大同的位置,这里有丰富的煤矿资源,而且还是精品动力煤,对于王昊将来的工业体系发展,有百益而无一害。
既如此,岂能不找机会,将其占领。
幽州。
州牧府。
王昊负手立在沙盘前,凝望着上方犬牙交错的势力,眉目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杀气:“天赐良机,不容错过,即便朝廷当真不允,咱们也必须要出手。”
“可是主公......”
一旁程昱皱着眉,将内心的担忧和盘托出:“如此一来,您必然落得个不遵陛下旨意的罪名,若是陛下因此怀疑你的忠诚,岂非得不偿失?”
“是啊主公。”
又有荀谌横出一步,忧心忡忡道:“咱们好不容易把幽州改造至此,方才有了富强的征兆,绝不能在此时引起陛下对主公的猜忌,这样做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莫非......”
见王昊始终无动于衷,荀谌皱着眉,试探性猜测道:“主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赖在这里不走了?”
程昱瞥了眼荀谌,眸中闪过一丝骇然:“赖在这里不走?友若,你......”
不等程昱把话说完,王昊便肯定地点点头:“若当真走到这一步,怕是也只能如此了。”
“啊?”
程昱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主公,您......您这......怕是会给自己惹来祸患啊。”
王昊何尝不知如此,但也只能这样:“目前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不过仲德,事情应该不会走到这一步,除了卢植、杨彪、王允等人外,整个雒阳怕是没人愿意让我回来。”
“尤其......”
王昊哂然一笑,耸了耸肩:“是九卿、三公位置上的人,我若是回去,陛下必定会找机会干掉其中一人,这对于他们而言,绝对不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程昱何尝不知其中道理:“自然如此,不过主公,陛下那里的嫌隙......”
王昊长出口气:“放心,我会自证清白。”
在做一项决定之前,王昊总是把最坏的结果提前想到,而后再权衡利弊,若是这个结果可以接受,那么便能实行,如若不然,便要提前想好对策,以备不时之需。
历史上,刘宏生怕董卓拥兵做大,便也拿九卿少府的官职,誘其回京,准备卸掉其兵权,但最终还是被董卓识破,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如此办法,王昊自然可以效仿,甚至能做得比他更好,更加顺理成章,再加上王昊身份上的便利性,幽州在地理上的鞭长莫及,刘宏想要把王昊怎么样,还真不太容易。
“此事暂且不谈。”
王昊摆手打断此事的议论,随即言道:“各军准备得如何了?”
荀谌长舒口气,揖了一揖:“主公放心,大军已经出发,从五阮关方向,过涞源县,抵达代郡,这样更加隐秘。”
程昱随即补充道:“至于严郡守那里,粮草早已经备齐,军需物资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王昊满意地点点头:“甚好。”
“报—!”
正在这时,殿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王昊抬眸望去。
但见,有侍卫急匆匆闯入,欠身拱手道:“主公,朝廷派人过来了,是小黄门宋成。”
王昊哦了一声,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侍卫拱手:“喏。”
旋即。
豁然转身,离开大殿。
不多时,小黄门宋成便赶来议政殿。
双方已然是多次的好友,因此便省去了一些繁文缛节,直奔主题道:“使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王昊满面堆笑,摆手示意其一旁落座:“天使依旧是如此光彩照人。”
“哈哈哈。”
宋成仰天哈哈一声,在落座之前,便将朝廷的诏书拿出来,递给王昊:“使君,此乃陛下的诏书,你欲要进攻鲜卑王庭的事情,陛下同意了,但全军所需粮草等物,需要你自行解决。”
“哦对了。”
不等王昊提出质疑,宋成便补充道:“是包括雁门郭郡守所部的粮草。”
王昊早有预料,因此倒也没有丝毫的震惊,反而极其平静:“看来朝廷这些年的确过得比较拮据,竟然连解决边患之危的粮草都要省。”
“唉—!”
悠悠一声长叹,代表了王昊的态度,更传达给宋成一个信号。
这信号虽然表面上显示出王昊对朝廷的不满,但实际上,这样却能更令皇帝安心。
可以想象,宋成此人是皇帝观察王昊的一枚重要棋子,自己的表现,会通过宋成这张嘴,来传递给陛下。
也因此,王昊淡淡之间的流露,必然可以上达天听,让皇帝内心满意,愈加放松警惕。
宋成果然很淡定,只是轻声言道:“使君应该清楚,当年你讨伐幽州叛乱,之所以兵力少,正是因为国力衰微,如今再起杀伐,陛下心中本是极其不愿的。”
“只不过......”
话锋一转,宋成继续道:“陛下念在使君您想要彻底安定边郡的心,这才迫不得已答应,何况幽州已经丰收,想来这些粮草,对于使君您而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昊吐口气,略显尴尬地道:“是不是难事,只有我自己清楚,幽州固然丰收了,但毕竟根基浅薄,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若是发行了幽州债券,只怕昊当真抗不下来。”
“但其实......”
王昊尴尬地摇摇头:“这不过是在花未来的钱,办现在的事,一旦哪年来一次天灾,钱还不上,只怕对于我幽州而言,仍需要朝廷的支援才行。”
宋成深吸口气,满面堆笑:“使君乃是陛下钦定的幽州牧,更是陛下的女婿,若幽州当真有困难,陛下又岂能视而不见,使君放心便是。”
王昊淡笑:“若非如此,昊岂敢下定决心,进攻鲜卑王庭。”
宋成略一思忖:“倒也是。”
王昊览毕诏书,长出口气,转而言道:“天使此来,或许要多等两日,但请原谅昊不能相陪,因为要抓紧时间赶往代郡,准备进攻鲜卑王庭。”
宋成急忙欠身拱手:“使君自便,下官岂能贻误军机。”
王昊招呼道:“仲康。”
许褚拱手:“末将在。”
“你速去传令魏攸,命他把给朝廷的贡奉,以及准备好的礼品,一并安排给天使,待其返回时,献给陛下。”
“喏。”
安排好许褚,王昊淡然一笑:“今年粮食已经下来了,按照规矩,需要上贡朝廷,便劳烦天使代为转交,不知可否?”
宋成岂能拒绝,赶忙一揖:“使君放心,交给在下即可。”
王昊颔首:“既如此,昊先行谢过了。”
宋成淡笑:“使君不必客气。”
随后,二人又闲聊了两句,宋成便返回驿馆安歇。
虽然仅仅只是隔了一年多没来,但宋成能清楚地感受到蓟县的变化。
不仅仅城墙加高了,城中铺上了青石路面,甚至连街道两侧的房屋,都焕然一新,彷佛是一座全新的城池。
难以想象,雒阳百年毫无变化可言,而一年之间,蓟县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
甚至,连驿馆的接待规格,比起从前,都要高出不少,尤其是菜品种类、数量,更是如此。
宋成感受着其中变化,愈加对王昊心服口服。
或许,幽州在王昊的治理下,当真可以摆脱贫瘠的帽子吧?
中午简单吃了点东西,又美美休息了一会儿。
宋成实在是呆不住了,走出驿馆,招呼道:
“来人。”
“在,不知天使,有何吩咐?”
“可否带我去一趟三大水库?我想见识见识。”
“当然可以。”
侍卫欠身拱手,极其郑重地道:“主公有令,凡是天使提出的要求,尽可能满足,小人这便安排车架。”
宋成满意地点点头:“甚好,既如此,我在此静候消息。”
侍卫拱手:“喏。”
旋即。
豁然转身,离开驿馆。
不多时,马车便已经备好,宋成坐上马车,一路出了蓟县。
距离最近的便是密云水库,即便官道平缓,依旧足足行驶了数个时辰,直至暮云四合,余晖散尽,方才抵达。
由于是官车,因此直接赶往当地驿馆歇息,住宿、伙食全部安排得极其妥当,让宋成颇为满意。
如今的密云水库,可不仅仅只是个水库而已,更是幽州百姓外出游玩的绝佳场景。
驿馆不仅官用,同样民用,只不过会刻意留出一些房间,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是以,此刻虽是傍晚,但驿馆却满是前来游玩的士族子弟,宋成只能在一片吵杂声中,享受自己的夕食。
“喂,你们听说了吗?使君要引兵进攻鲜卑王庭,这可真是大胆呐。”
“可不是嘛,汉军以步兵为主,在草原上岂是鲜卑突骑的对手?”
“你可别小瞧王使君,当初乌桓突骑,不照样被他杀个一干二净?使君既敢出战,必有依仗。”
“作战我倒是不担心使君,不过他引兵出战鲜卑,不会引起陛下的怀疑吗?”
“哦?你这是何意啊?”
“很简单,朝廷是不愿意招惹鲜卑的,若是陛下拒绝出战,能拦得住使君吗?如果拦不住,陛下又当如何?会不会怀疑使君对朝廷有二心?”
“这......还真有些道理。”
“唉,你们不懂,使君年轻,锋芒毕露,难免招人嫉妒,引来一些风吹草动,实属正常,依我看呐,这仗若是战败,还自罢了,若是战胜,使君的好日子怕是也到头喽。”
“啊?这怎么办?”
“能怎么办?大不了罢黜了幽州牧,回朝廷当官呗,只是可惜了幽州百姓,好不容易碰到个能为民做主的好官,却要承受这样不该承受的结果。”
“你小子切莫信口胡吣,绝不可能,使君乃是驸马,深得陛下信任。”
“哼!爱信不信,据我所知,但凡州牧,皆有质子在朝中,但唯独使君,无二无女,陛下岂能放心?”
“嘶—!听你这么一说,似乎当真如此。”
“......”
正在享受美食的宋成,听到这样的议论声,不由心中大怒。
但他却没有发作,而是怏怏用膳结束,便起身上楼,准备休息。
待其离开以后,从廊道中走出赵俨,长出口气,给那些嚼舌根的人打个眼色,示意他们快快结束离开。
众人接到指令,倒也不敢犹豫,随意扒拉了两口,便起身上楼休息。
没错。
这是专门演给宋成看得,势必要通过他的眼、嘴,灌输一种忠君爱国爱民的人设,希望将来宋成返回雒阳时,可以在潜移默化中,为王昊说好话,从而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单从目前宋成的表情上判断,似乎卓有成效,赵俨只需要继续安排相应的人,演相应的戏,必可将王昊忠君爱国爱民的人设,彻底深入到宋成内心。
pua嘛!
对于王昊而言,实在是太简单了。
他之所以要拖延宋成返程的时间,便是要把戏做足了,加深好印象,以便不时之需。
“赵从事,您还有何吩咐?”侍卫询问道。
“明日一早,待他去水库东侧观赏。”赵俨提醒道。
“喏,小人谨记。”
“回去休息吧,别露出马脚。”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