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主公,鲜卑轲比能来了。”
王昊简单恩了一声,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侍卫欠身拱手:“诺。”
旋即。
他豁然转身,径直离开大帐。
王昊同样从悬着羊皮地图的木架前,返回上首落座:“仲德,你觉得轲比能听到他被册封为鲜卑王,会是何种表情?”
程昱捏着颌下一缕美须髯,思忖了良久:“主公,凭属下对轲比能的了解,他面上一定是欣喜的,但内心真正想法到底怎样,则是不得而知,此人心思深沉,即便是现在,也未必是真心归顺汉庭。”
王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扣上鲜卑王的帽子,自然有助于咱们在鲜卑的各种行动,但却给轲比能戴上了枷锁,此人若当真胸怀大志,的确会不高兴。”
程昱长舒口气,淡然言道:“不过主公放心,至少在短时间内,轲比能绝对不敢放肆,而咱们只要永远保持强大,轲比能的野心就只能永远藏在心底。”
“这个世界,永远都只属于强者,正如主公所言,真理只在刀枪之上,只要咱们的刀枪远胜于鲜卑,那么便无惧鲜卑人暗藏的野心。”
对于这样的回答,王昊极其满意:“没错,真理永远只在刀枪之上,国力强盛,才能为万世开太平。”
程昱颔首点头:“主公英明。”
不多时,帘帐起,从帐外转入轲比能,趋步上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汉礼:
“鲜卑轲比能,见过王使君,不知使君唤某前来,所谓何事?”
“自然是好事。”
王昊面上浮出一抹淡笑,但不知为何,这笑容落在轲比能的眼里,却显得极其诡异。
他唇角的肌肉,不受控制般的颤抖了几下,一股森冷的寒意从后脊梁升起,而后迅速淌遍全身,颇有种被阎王爷盯上的濒死感,令人不寒而栗。
咕噜!
轲比能喉头滚动,面色骤然间阴了下来,但却强行挤出一抹淡笑,佯作好奇地道:“哦?不知是何好事?莫非又有援兵赶来?在下见白马义从的兵力,似乎又多了一些。”
“这只是其中之一。”
王昊倒也没有否定,毕竟这种事情遮掩不住,与其模糊回应,不如老实承认。
“哦?”
轲比能暗松口气,随即顺势问道:“如此说来,那其二是......”
王昊从一旁拿起圣旨,转交给轲比能道:“这是陛下送来的圣旨,他要册封你为鲜卑王。”
轲比能细眉微蹙:“鲜卑王?”
“没错。”
王昊肯定地点点头:“正是鲜卑王,如此一来,白马义从在此驻军,协助大王保卫鲜卑王庭的安全,便是名正言顺,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这......”
轲比能的表情有些僵硬。
不过......
此刻的他正低着头观看圣旨,即便上首的王昊、程昱,也看不清楚他面上的微表情。
而待其抬头望向上首时,整个人的面部表情已经恢复,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朝着王昊拱手:“陛下思虑深远,轲比能自愧不如,既如此,明日我便启程赶往汉庭,接受册封仪式。”
“但鲜卑王庭的安全......”
“大王放心!”
没有丝毫犹豫,王昊立刻摆手打断:“如今,白马义从的兵力达到了五千余骑,而且弓弩皆备,只要东西两部的贼子敢来,保管教他们有来无回,有死无生。”
程昱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极其郑重地道:“大王放心便是,你自去参加汉庭的册封仪式,若是东西两部贼子当真敢来,那便是再打我大汉的脸了,我家主公必定严守鲜卑王庭,不负大王期望。”
轲比能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佯作思考良久,终于艰难地点点头:“好吧,若非在下相信王使君的人品与能力,是断然不敢在此刻,离开鲜卑王庭的。”
“既如此......”
言至于此,轲比能欠身拱手道:“在下便暂且告辞,回去准备了。”
王昊恩的一声点点头:“如此甚好。”
旋即。
轲比能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着轲比能离开的背影,王昊面色逐渐阴沉下来:“轲比能此子虽然年轻,但的确野心勃勃,想来这个鲜卑王的枷锁,一定让他极其不爽,这才对其如此反感。”
“没错。”
程昱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不过,这倒是给咱们敲响了警钟,务必要趁着鲜卑王庭不稳,尽快把汉家小镇建起来,再将沟通小镇的道路修好,将我幽州的力量延伸进去。”
“放心。”
王昊对此早有计较,轻声道:“等咱们回去以后,便立刻筹集资金,来做这件事,两年之内,定要加强与鲜卑的互通,不仅是军事上的互通,还要有商贸上的互通。”
程昱自然清楚自家主公在筹谋什么,皱了皱眉:“主公,鲜卑境内,一马平川,当真有你说的煤矿、铁矿?”
王昊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当然有!你放心便是,要不了两年,我军士卒的装备,要全部更新,换上铁制兵甲。”
程昱暗松口气:“若当真如此,边防至少十年内,可保太平。”
王昊的野心,可不仅是要保十年内边疆太平,而是要夺取整个天下。
这两年的时间,足够王昊组建一支真正的铁血强军。
包括步兵、骑兵、弓兵,甚至是轻重两支骑兵。
皇帝一旦驾崩,群雄逐鹿开始,便是王昊横扫天下之机。
“仲德。”
“在。”
“待轲比能离开鲜卑王庭,咱们也该准备准备,随时返回幽州了。”
“诺。”
*****
通往中部鲜卑的路上。
茫茫旷野,一望无垠,一支横亘在旷野之上,宛如苍龙的队伍,正在迤逦慢行。
正中间飘扬着树干大纛旗的下方,一个身材魁梧,颔下有须的男子,正策马缓行,悠哉游哉。
此人乃是弥加,东部鲜卑大人。
弥加捏着颌下一缕胡须,饶有兴致地道:“尔等听说了没有,汉军的白马义从已经将丘力居的兵马全部歼灭,而汉军的骑兵却几乎没什么损失。”
“恩。”
身旁的男子肯定地点点头,附和道:“此事我素利早有耳闻,据说白马义从装备了一种全新的弓箭,射程可以达到惊人的一百五十步,导致乌桓的骑兵战法,全部失效,只有被打的份儿。”
“弥加。”素利扭头瞥向对方。
“恩?”弥加皱了皱眉。
“咱们当真要引兵驰援王庭?你觉得凭骞曼的本事,他能支持多久?现在的汉军,可跟之前的汉军不一样,即便是我等竭尽全力,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这一点,弥加又何尝不清楚,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思忖了片刻,轻声道:“不管怎样,咱们还是要带人过去瞧瞧状况,一旦鲜卑王庭被汉军占据,于我等而言,同样毫无益处。”
“这......”
素利岂能不知鲜卑王庭被汉人掌控的下场,犹疑片刻,终究还是点头答应道:“好吧,的确应该去瞧瞧,真希望骞曼能够支撑得住,只要能战败汉军一次,鲜卑王庭便可保住。”
弥加吐口气,依旧是眉头紧攒的模样:“你也别寄予希望,如果连魁头、慕容拓他们都拿汉军没办法,即便是东西部赶来助阵,只怕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三部鲜卑中,当以中部鲜卑的实力最强,西部鲜卑其次,咱们东部鲜卑最差,如果这两部鲜卑全部落败,那么咱们也不必再战,引兵返回即可。”
素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询问:“哦?听你的意思......”
不等素利把话说完,便被弥加摆手打断:“我没有别的意思,鲜卑王庭能保则保,保不住便要保全咱们自身,檀石槐在世时,或许咱们要竭尽全力,可这么多年,鲜卑王庭早已没有当年的威风。”
“别怪我说话难听......”
弥加扭头瞥向素利,极其不屑地道:“鲜卑本无王庭,咱们没必要为了它,把自己的命都搭上,王庭若是强大,咱们自然归附,可它若是懦弱,咱们在东部,照样过日子。”
鲜卑王庭是由檀石槐创建,组成诸部军政联合体,东、中、西三部,各置大人率领。
如今,檀石槐已经去世,后辈大都在内斗,影响力自然日益衰减,也难怪弥加会说出“鲜卑本无王庭”的叛逆话来。
不过,这也的确是东西两部大人的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素利长舒了口气,终于缓缓点头:“言之有理,这王庭能辅则辅,不能辅,我等自回东部,过咱们的逍遥日子。”
弥加淡然一笑:“理当如此。”
“报—!”
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素利、弥加望去。
但见......
前方一骑如飞,奔驰之间,卷动了滚滚烟尘。
弥加一眼便知是自家斥候,摆手示意其上前,直接询问道:“可有何消息否?”
斥候把手一拱,如实回答:“大人,据可靠情报,鲜卑王庭已经被轲比能占领。”
弥加顿时愣在原地:“轲比能?”
斥候颔首:“没错,正是此人。”
嘶—!
弥加倒抽一口凉气,满目骇然道:“此人是谁?竟然能占领鲜卑王庭?骞曼何在?”
素利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一脸的不敢置信:“即便魁头、慕容拓等人已经战死,但鲜卑王庭的实力依旧不弱,这轲比能到底何人?此前我等怎么从未听过?”
“这......”
斥候懵了,皱了皱眉,如实回答:“小人也不知轲比能是谁,只知道此人乃是中部鲜卑一个不起眼的中型邑落大人,据说此人今年还不到四十岁。”
“啊?”
弥加惊诧不已:“尚不足四十岁?”
斥候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应该只有三十四、五的样子。”
要知道,寻常的鲜卑邑落大人,全都是邑落中德高望重,亦或者是实力最强的人,保守估计,年纪也应该在四十岁以上,不到四十岁的邑落大人,少之又少。
素利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此人竟然能以三十四、五的年纪,当上邑落大人,足以证明此人的能力极强,其占领鲜卑王庭,同样可以佐证。”
“只是不知......”
素利的声音拉的很长,给足自己思考的时间,但沉吟了良久,却依旧没有得到一个自我信服的答案:“此人到底是如何占据鲜卑王庭的,与汉庭之间,可有关系否?”
弥加自然清楚素利在担心什么,顺着他的思路思考良久,随即缓缓点头:“此人敢在此刻占据鲜卑王庭,十之八九是与汉庭有关,或许此人便是在汉庭的帮助下,才占领鲜卑王庭的。”
“杂碎!”
一言至此,弥加暗暗咬住牙根,声音变得异常凛冽:“若此贼当真敢与汉庭联手,窃据鲜卑王庭,想必接下来,咱们东西部鲜卑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素利深以为然地道:“恩,我担心的便是这个,幽州牧王昊绝非想象中那般简单,从他组建的白马义从,便可见端倪,咱们与乌桓斗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将其消灭,此人一出,竟将乌桓连根拔出,简直可怕!”
“如今,他既然扶持一个新人窃据王庭,势必要借其力量,向东西两部鲜卑扩充影响力,否则他根本没必要扶持轲比能,劫掠一番,返回幽州即可。”
“没错。”
这毕竟是鲜卑对大汉的惯用手段,因此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大汉反攻鲜卑,肯定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对。
可现在,王昊却没有劫掠鲜卑,而是扶持一个信任窃据鲜卑王庭,若说这背后没有阴谋,弥加怎么可能相信。
此刻,弥加颔首点头,脑海中愈加感觉阴森恐怖:“不管怎样,咱们必须要过去瞧瞧,若是以后当真要与汉庭为敌,至少咱们现在也要试试对方的深浅。”
素利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西部鲜卑最受影响,估摸着他们也会动手,咱们尽量不要动手,先静观其变,再做定夺才是最好。”
弥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好,便依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