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王昊率领军中文武,亲自出府相迎。
人未至,声先来。
隔着老远,便拱手抱拳,喜笑颜开,疾步如风:“难以置信,卢尚书竟然会在此刻引兵来援,王昊受宠若惊呐。”
卢植同样疾步迎了上来,拱手还了半礼,面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听闻豫州袁隗派出了大军与将军对峙,卢某又岂能置若罔闻,因此便召集了一些兵马,从幽州赶来支援了。”
“怎么样。”
卢植饶有兴致地道:“没耽误事儿吧?”
王昊欣喜若狂:“不仅没耽误事儿,而且来得刚刚好。”
“哦?”
卢植听出了王昊的话外弦音:“看来刚好有任务,子霄直言即可,我卢植,无有不遵!”
王昊当即摆手做请状:“既如此,咱们入府详聊,如何?”
卢植点点头:“理当如此。”
旋即。
一行人返回州牧府,团团围聚在沙盘前。
卢植同样是汉末三大主帅之一,仅仅只是瞟了一眼,便知豫州方面动了多大的决心,以及王昊可能的应对策略。
卢植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试探性问道:“子霄,可是东部青徐战场无人前往?”
王昊倒也不客气,直言道:“没错!东部战场挂帅者乃是徐州刺史陶谦,本不足为惧,但其副将乃是皇甫嵩前副将傅燮。”
“傅燮?”
卢植闻言,同样震惊:“是他?”
王昊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正是此人!据说此人精通兵法,腹有良谋,而且屡建奇功,不容小觑,因此适才我等正在商议,要派何人前往迎战。”
卢植皱了皱眉:“那尔等的意思是......”
王昊瞥了眼皇甫郦,轻声道:“其实,昊原本是想派坚寿前往东部战场,但他本人却想与其叔皇甫嵩在正面战场,一较高下。”
“所以......”
王昊故意拖长声音,给足卢植思考的时间。
卢植果然也能接的上思绪,扭头瞥向年轻小辈皇甫郦,讶异道:“哦?你竟想与义真在正面战场决胜负?”
皇甫郦上前一步走,昂首挺胸,面容刚毅,郑重拱手抱拳道:“没错,末将的确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还望卢尚书能够成全末将。”
“哈哈!”
卢植仰天哈哈一声,拍了拍皇甫郦的肩膀,眸中闪烁着淡淡的兴奋:“好小子,有志气!竟然想跟义真决一死战。”
“子霄。”
言至于此,卢植扭头瞥向王昊:“你帐下的文武虽然年轻,但各个都是能臣猛将,汉室的将来靠的是你们。”
王昊皱了皱眉:“卢尚书,你的意思是......”
卢植轻声道:“正面战场,便交给你们了,给我狠狠地揍义真这夯货,至于陶谦,便交给我,此人虽然年过花甲,但年轻时也堪称一员骁将,绝对不容小觑。”
在卢植的眼里,皇甫嵩是个深明大义的忠臣,但他却不敢相信,这小子竟然会襄助袁隗,助纣为虐,想要令天下愈加混乱。
也正是因为如此,卢植才会骂皇甫嵩是个“夯货”,愚忠之辈,当真是既令人心生敬意,又令人感到憎恶。
皇甫郦惊诧不已,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卢植竟然这般简单,便同意了自己的请求:
“多谢卢尚书。”
按照常理,论起资历,卢植远胜于皇甫郦,且卢植当年乃是正面战场,直面张角,如今二人相遇,理当由卢植应对皇甫嵩。
但不曾想......
卢植如此大度,令王昊倍感敬佩:
“既如此,便辛苦卢尚书了。”
卢植拍了拍胸膛,自信满满道:“放心,有我卢植在,出不了大事,你们安心与皇甫嵩决战,我卢植期待你们的捷报!”
王昊等人欠身拱手:
“我等必不负厚望。”
“哈哈!”
卢植仰天哈哈一声,不住点头:“好!很好!子霄啊,且容我半日休整,明日一早,便启程离开魏郡,赶往清河驻军。”
王昊淡然一笑:“这个不急,陶谦的兵马也没有全到,何况目前战况不明,他们轻易不敢进攻冀州,推迟一两日,不碍事的。”
卢植轻声道:“陶谦这个老东西,年轻时打仗素来雷厉风行,现在虽然老了,没了以往的斗志,但也绝对不容小觑。”
“就这样定了。”
卢植当机立断,朗声言道:“我明日一早便走,绝不给陶谦半点可趁之机。”
陶谦乃是扬州丹阳人,骨子里便带着一股子血性。
年轻时,打仗极其勇猛,曾担任过幽州刺史,引兵与乌桓、鲜卑征战过,可谓身经百战。
虽然这些事情,王昊等年轻小辈不太清楚,但身为尚书的卢植却是一清二楚,小觑陶谦是一定会吃亏的。
见卢植如此执着,王昊便也不再挽留,便欠身拱手道:“既如此,便有劳卢尚书了,今夜我王昊摆酒,为尚书践行。”
卢植淡笑:“好!一路行军至此,不曾饮酒,今日咱们可要好生喝上两坛不可。”
王昊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
是夜。
月明星稀。
王昊摆酒为卢植践行后,二人来到卧房,在床榻中间摆一张食案,两个酒碗,继续把酒言欢。
借着酒劲儿,卢植斜靠在凭栏上,轻声询问:“子霄,你之前拜托我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我选了三个汉室宗亲,今日来与你商议。”
“哦?”
王昊不由诧异:“三个?”
卢植颔首:“没错,你且瞧瞧。”
旋即。
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笺,递给王昊:“这三人有两人是幽州境内的汉室宗亲,还有一人是安平国的汉室宗亲。”
“那个唤作刘朗的年轻人,今年方才及冠,与子霄你年纪相仿,差不了几岁,不过在涿郡素有贤名,待人也很和善。”
王昊听出了话外弦音,取出信笺,找到刘朗的资料,仔细浏览后,缓缓点头:“嗯,单从资料上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
话锋一转,王昊试探性问道:“他的年纪会不会太小了?只比豫州那位大八岁,我怕天下人会嚼舌根,说咱们与袁隗一样,欲独霸朝纲。”
卢植岂能没有想到这一点,他随口解释道:“子霄,咱们不能因为这一点,便错过了真正的贤良之辈。”
“我卢植之所以将此人列出来,最为关键的一点,也是因为他年纪不大,还没有沾染上这世道的污浊,只要悉心调教,将来未尝不是一个贤明君主。”
“而这一点!”
卢植极其肯定地道:“才是衡量一个君主是否合格的关键。”
王昊缓缓点头:“卢尚书言之有理,但这件事最好再等家叔回来后,再议不迟。”
卢植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理当如此,此事卢某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而已。”
王昊仔细对比了三人的资料:“单从三人的资料上看,刘朗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自然也有年纪大的不足。”
“没错。”
卢植面上浮出一抹淡笑。
王昊随即补充道:“但年纪小,自然也有年纪小的不足,若刘朗当真被我等扶持称帝,那么卢尚书,以及家叔等人,只怕要多费心思了。”
“至于我个人......”
王昊将资料放在一旁,轻声道:“没有别的意见。”
卢植暗松口气:“我就知道,子霄深明大义,一定会理解我的。”
王昊呷口酒:“只不过,咱们再扶持新皇登基,只怕天下会陷入混乱,没有七、八年,只怕难以恢复太平。”
卢植何尝不明白当今天下的局势:“别说是七、八年,便是十年能换来真正的太平盛世,亦是值得,为此我卢植必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王昊急忙打断:“卢尚书,切不可轻言死字。”
卢植笑笑,不以为意:“子霄,别再叫我卢尚书了,还是唤我表字即可。”
王昊惊诧不已:“这......这怎么能行?”
卢植摆手:“怎么不行?你唤我子干兄,我唤你子霄贤弟,除非你瞧不上我卢植。”
“岂敢岂敢。”
王昊赶忙拱手,连连摇头:“既如此,那昊便却之不恭了。”
卢植仰天哈哈一声,捧起面前的美酒:“来,子霄贤弟,咱们干了这碗酒。”
王昊捧起酒樽:“子干兄,干!”
旋即。
二人一仰脖子,酒到杯干。
这一夜,二人聊了许多,从当前局势到兵法军事,甚至还有新朝的建立。
卢植是雄心壮志,想要匡扶汉室朝纲,不知不觉中已然酩酊大醉,昏沉睡去。
王昊同样有些醉意,为卢植盖上被子,便也跟着睡去。
*****
并州。
太原郡。
张辽军驻地,中军大帐。
田猛瞪眼盯着张辽,气得牙眦欲裂:“等等等,还等!现在主公都已经杀到邺城了,你还要窝在太原,难道要等别人都把仗打完了,咱们才出手吗?”
“田司马,您......”
“闭嘴!”
田猛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狞声喝道:“你们这帮乌龟王八蛋,就只会和稀泥,这姓张的才来几天啊,你们就都替他说话?”
“我告诉你们,咱们是靠军功吃饭的,没有军功,你们还想升迁?还想发财?还想等退伍以后有个好的福利待遇?”
“我呸!”
田猛朝地上啐了一口,指着帐中诸将,张嘴便骂:“别人都在吃肉,咱们却连口汤都喝不上,若是再这样下去,主公就把咱们遗忘了。”
“......”
这一番话,果真说到了众将士的心坎上。
他们一个个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全部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的确。
当初以为自己会是一把尖刀,但不曾想,尖刀没有当上不说,甚至可能连主人都快把他们忘记了,这滋味搁谁谁能承受得起?
“张将军,司马说得对,咱们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真要连汤都喝不上了。”
有一个人带头,其余人也跟着喧嚣起来,纷纷将自己内心的不满吐了出来:
“没错,咱们已经错过了一次,就绝对不能错过第二次。”
“现在若是北上,抄袭冯宿的后路,一定可以大获全胜,分一杯羹。”
“是啊将军,咱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否则就真的连汤都喝不上了。”
“主公让将军在这里蛰伏,不是在这里埋没的。”
“您是主将,得赶紧拿个主意啊!”
“......”
听着满帐文武尽皆向着田猛,田猛愈加的放肆,昂首厉声道:“张将军,你若是害怕担责任,可以自己在这里,由我带着弟兄们北上抄袭后路。”
“如何?”
闻听此言,张辽一个犀利且凶煞的眼神便打了过来:“怎么,你是要造反吗?”
田猛气得咬牙切齿:“造反?张辽,你少在这里冲大尾巴狼,你若是没来,这校尉便是我的,如今让给了你,你还真以为能做得了我们兄弟的主?”
“弟兄们!”
言至于此,田猛把手一招,狞声喝道:“随我北上,抄袭冯宿后路。”
张辽勃然大怒:“我看谁敢!”
这一声吼!
好似煌煌天雷炸裂一般,满帐文武各个吓得愣住,不敢动弹。
即便是田猛本人,也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足足良久,方才中惊诧中回过神来。
不过......
田猛可不准备坐以待毙,他朝张辽瞪了一眼,声如洪钟,似是要盖过张辽的气势一般:
“弟兄们,走—!”
“我倒要瞧瞧,他张辽能否拦得住我!”
田猛把手一招,恶狠狠瞪着张辽,迈开大步便往帐外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忽然,一道凛冽的杀气自后脊梁涌现,从头到脚反复的攒动。
田猛只感觉头皮发麻,后脊梁发凉,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便只听噗的一声,胸膛处传来一阵沁凉,温热的能量如泉涌般逸散。
低头轻瞥。
剑锋自心口窜出足足三寸有余,鲜红的血液顺着剑锋涌出,滴滴答答的坠下,同时眼前的世界开始晃动,随即从炫彩多姿变成灰色,最终全部被黑暗吞没,耳畔只有一个声音轻轻回荡:
“军司马田猛意图造反,胆敢有随从者,格杀勿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