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
太史慈冲着江东水军的那杆大纛旗,挺起铁枪,毫无半点花哨地猛冲过去,枪尖一抖,舞出万千华彩,沿途的江东水军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如同路旁被人任意践踏的野草一般。
“快!掩护子义!”
望着忽然转向的太史慈,公孙康立刻明白了他的作战意图,因此当即下令掩护,甚至亲率精锐猛冲猛打,只为给太史慈保驾护航。
“杀!”
震天彻地的喊杀声乍然响起。
辽东海军士卒齐心协力,追逐着太史慈的角度,他们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有的只是视死如归的气概。
锵!锵!锵!
金鸣炸响,星火迸溅。
江东水军俨然也意识到了太史慈的想法,乌泱泱的兵马立刻扑了过来,彷佛两股汹涌澎湃的浪潮撞在一起,溅起满天的血花。
公孙康身先士卒,持刀不断猛攻,接连斩杀了七八个江东水军,身为主将尚且如此卖命,何况是随之作战的辽东士卒。
彷佛只是一眨眼,身穿红色军服的辽东海军,正如一丛丛旺盛的烈火般,疯狂地吞噬着披着白色大氅的江东水军。
公孙康竭尽全力掩护,太史慈则是全力猛攻,二人配合起来,彷佛一柄猛利的钢刀,轻而易举便撕破了江东水军的防线。
这一幕看得亲自下场的于麋都愣住了,俩眼珠子瞪如铜铃,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满满的全都是不敢置信:
“这......”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负责阻击的可是他身旁最精锐的将士,按照道理来讲,他们至少可以阻拦太史慈一段时间,但没曾想,这支由精锐组成的防线,却脆弱的像是纸一般。
尤其是当太史慈突破防线的那一瞬,彷佛一柄森冷的钢刀,直接扎进了于麋的心里,让他生出一抹被阎王爷盯上的濒死感。
“拦住此贼!”
“给我拦住此贼!”
于麋吓得脸都绿了,扯着嗓子嘶吼。
然而......
太史慈却完全不给对方丝毫机会,在强大意志支撑的下,一个箭步猛冲,好似出海的蛟龙般,顷刻间窜出数个身位。
染血的枪锋彷佛在这一刻洞穿了虚空,脱离了时间、空间的束缚,飞速激射而出,无情森寒的枪芒飞掠之间,如曜日惊鸿。
随后,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声骤然响起,手持大纛旗的旗手竟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眼睁睁看着枪锋从自己的脖颈贯穿而过。
噗—!
一股血箭喷出。
那旗手眼瞪如铃,带着最后一霎的惊恐与震骇,仰面朝天,直接倒下,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惨死在战场之上。
随之一起倒下的,乃是那杆象征着军魂的大纛旗,扑噜噜的声音引起了四方士卒的注意,彷佛这一瞬间,连带着他们的信心,也跟着崩溃了。
“弟兄们,随我杀—!”
“突围!”
趁此机会,公孙康扯着嗓子怒吼。
他的声音煌煌如天雷轰鸣,又似神剑出鞘,爆发出的气势,竟让振奋了全体辽东海军的士气,更打击了江东水军嚣张的气焰。
“杂碎,劳资还没有死!”
于麋气得眼珠子都快瞪爆了,眼白里全都是龟裂的血丝,满嘴的钢牙更是快要被他咬碎了,面皮上的肌肉,不受控制般的剧烈颤抖。
“给我上!”
“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突围!”
于麋把手一招,亲率身旁的士卒,朝着距离最近的太史慈猛攻过去。
要知道,现在的于麋几乎等同于满格的体力,而太史慈的体力已经见底,全凭意志力在强行支撑着他战斗。
因此,即便太史慈的武艺要强出于麋不知多少,但在这一刻,他真正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少之又少,甚至不过是个二流末的水准。
“喝!”
于麋一声爆喝,在距离太史慈五步左右时,一跃而起,掌中寰首刀骤然间举过头顶,带着雷霆万钧的恐怖气势,直朝着太史慈头颅猛劈过来。
“子义小心—!”
公孙康心急如焚,嘶吼提醒道。
若是在平时,想要破这一招,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但是现在,太史慈的动作完全跟不上他的大脑,想要刺枪已经来不及,只能选择闪躲。
即便如此,太史慈也仅仅只是一矮身子,便轻易避过了于麋劈来的寰首刀,随即狠劲儿狂涌,手中长枪如银蛇吐信一般刺出,长枪透过衣甲穿透了于麋的右肩。
“嗬啊—!”
于麋咬牙嘶吼,痛不可挡。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太史慈已是强弩之末,却依旧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战斗力,此战若没有太史慈,估摸着辽东海军早已经全军覆没。
然而......
接下来的太史慈却没能更进一步,直接将于麋扫飞出去,他的力量几乎已经枯竭,根本做不出扫飞敌将这等需要强悍力量的动作。
趁此机会,于麋强忍着痛楚,一手抓住太史慈刺在自己肩膀上的枪杆,另外一只手操起寰首刀,直朝着太史慈脖颈横削过去。
“给我死—!”
话音未落,就只见刀光一闪,冷冷的寰首刀锋毫无半点花哨地直朝着太史慈袭来,森冷的杀气瞬间将其笼罩。
太史慈明明已经感受到了危机,但他的反应速度已经完全跟不上了,甚至连刺在于麋肩部的镔铁枪,都抽不出来。
这一瞬,太史慈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准备坦然接受属于他自己的归宿,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
“子义—!”
公孙康全力猛冲,甚至连手中的寰首刀,都在这一瞬猛然投掷而出,虽然他已经料到,自己的兵器可能会慢上一步,但也希望抓住这微乎其微的机会,保太史慈一命。
即便,公孙康可能会因为没有兵器,丢掉自己的性命,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太史慈,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
呼!呼!呼!
寰首刀在空中接连旋转,冲着于麋挥舞寰首刀的手呼啸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
就在寰首刀即将砍向太史慈脖颈的一瞬,身旁一个亲卫兵竟以身护主,箭步猛地冲上前来,靠着自己的身躯,硬生生扛下了于麋的这一刀暴击。
亲卫兵的臂膀被直接斩断,巨大的冲击力更是从其肋下贯穿,砍进身体足足三寸有余,鲜红的汁液汩汩狂涌,亲卫兵的脸色瞬间煞白。
与此同时,公孙康投掷而来的寰首刀接踵而至,只听得噗地一声闷响,刀锋呼啸而过,于麋的手臂同样被砍断,随同卡在亲卫兵身体里的寰首刀微微颤抖着。
“啊—!”
两声悲惨的嚎叫几乎在同一时间乍然响起,震惊了江岸上正在鏖战的所有将士。
断臂的于麋嘶声嚎叫着,被蜂拥而上的辽东士卒,顷刻间剁成了肉泥。
公孙康暗松了口气,箭步猛冲之际,撞倒一个江东水军士卒,随即一脚猛地踩在其紧握寰首刀的手上,飞快夺刀,于其脖颈飞掠而过。
动作之快,彷佛行云流水般,潇洒惬意!
“贼将已死,弟兄们,随我突围—!”
“杀—!”
公孙康再次呼喊起来,同时快速赶到太史慈身旁,将寰首刀丢给亲卫兵,一把将精疲力尽的太史慈扛在肩上:
“走—!”
所幸,公孙康几乎等同于满格体力,而且负重训练乃是他们的日常课目,虽然比太史慈轻多了,但在此刻,也能扛着太史慈,疾走快行。
“诺!”
辽东海军士卒保护着公孙康,且战且退。
失去主将的江东水军反而彻底懵了,一时间不知该继续追,还是该任由对手离开。
直到后方的樊能引兵登上江岸,众人方才有了目标:
“给我追,绝不能放走一人。”
“杀—!”
乌泱泱的兵马奋勇直追,一个接着一个,收割辽东海军士卒廉价的性命。
被扛在肩上的太史慈,强撑着一口气:“少将军,放下我,要不咱们都走不了。”
公孙康却是死死地抱紧太史慈的身体,拼命朝着前方狂奔:“少废话,你是我兄弟,我公孙康绝不会弃你而走,哪怕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公孙康丝毫不给太史慈辩驳的机会:“如果真走不了,咱们就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咱到了阴间,继续当兄弟。”
太史慈闻听此言,内心感动不已,他觉得即便今日一战真的死在了战场,也算是值得了,人生能有兄弟如此,夫复何求?
要知道,太史慈乃是东莱太史氏出身,他们祖上乃是春秋时期的太史官,负责天时、星历等职,后代便以太史为姓。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天文、星象、历法便是他们家族的家学传承,但可惜,太史慈偏偏不喜欢这些东西,只好刀枪棍棒,在族中年轻一辈中,乃是绝对的异类。
因此,太史慈在家族几乎没有朋友,至少在年轻时期,他过的非常孤单,直到远渡辽东,在组建海军时参军,认识了公孙康,才算是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太史慈原本只是海军的一个小卒,却因为在打击海寇中表现出色,而被一路提拔,成为了公孙康的亲卫军统领。
但公孙康着实是性情中人,根本没有把他当作一个亲卫军统领对待,而是始终当作兄弟,生死与共的兄弟。
因此,即便太史慈知道公孙康的个人能力有限,也照样愿意跟着公孙康,帮他一起打海寇,大闹青州,甚至拒绝了同乡刘繇的招揽。
以前他还曾怀疑过,这样做是否值得,但是现在,当公孙康扛起自己的那一瞬,不管结局如何,太史慈确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少将军当真愿意赴死?”
太史慈深吸口气,低声询问。
“少废话。”
公孙康依旧健步快走,不肯放下。
“既如此。”
太史慈感动的一塌糊涂:“咱们别走了,趁着还有点体力,与江东贼子决一死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如何?”
听到太史慈的话,公孙康放缓脚步,回头瞥了眼后方乌泱泱的兵马,对方的援兵越来越多,若真这样跑下去,迟早会累死。
“杂碎!”
公孙康咬了咬牙,当即停下脚步,将太史慈放了下来:“都别跑了!”
众亲卫兵随即停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公孙康深吸口气,悠悠目光快速扫过战场,伸手从亲卫兵手中接过寰首刀:“咱们辽东的汉子全都是勇士,即便是死,也必须死在冲锋的路上,绝不能死在逃亡的路上。”
“弟兄们,愿意与我公孙康赴死者,便留下,不愿意者,现在便走,我公孙康亲自为他断后,争取拼出一条活路。”
“我等愿与将军,一同赴死!”
“我等愿与将军,一同赴死!”
“我等愿与将军,一同赴死!”
众将士齐声喊了数遍,内心的战斗意志,直接拉满,每一个士卒的眼神中,全都是视死如归的豪迈,没有半分畏死的惧意。
这一瞬。
众将士将公孙康、太史慈团聚在中间,目光齐刷刷望向飞奔而来的江东水军,同时以衣袖擦拭着刀身上的鲜血,等待公孙康最终的命令。
“入海为蛟,上岸赛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众将士听令!”
公孙康从衣袍上撤下一条,缠绕在握着寰首刀的手上,双眸一凛,宛如冰剑般凛冽:“随我一起,诛杀贼寇!”
“杀—!”
辽东海军明明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但这一瞬间,却喊出了一千人,甚至一万人的恐怖气势。
哪怕最后一战,哪怕已经是强弩之末,太史慈依旧手持兵刃,昂首站在了公孙康的面前,这是他身为亲卫军统领的尊严。
眼前乌泱泱的江东水军,彷佛掀起了一股死亡的巨浪,直朝着他们猛劈而来,可太史慈没有丝毫惧意,怒吼一声,迎着巨浪,以硬碰硬地猛冲了上去。
“入海为蛟,上岸赛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入海为蛟,上岸赛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