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佐不小心把自己推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在他还是河床的球员时，他就已经明白要如何抓住一切机会，让自己如愿得到想要的东西……借着室内光线的掩护，他勇敢地点头承认了。
“可以吗？”
也许是他的大胆吓到了对方，里奥站在门边，好一会儿没动。
然后，他慢慢走过来，在床边坐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柔软的床垫被重重压下一道痕迹，轻微摇晃，慌得恩佐的心跳慢了半拍。
反正大不了被拒绝，他心想。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像两个赛季前的帕雷德斯，被单方面绝交几个月。
但不管怎么样，等回到国家队的时候，他们又会恢复到原有的、正常的队友关系……
只要恩佐能保证自己得到国家队的征召。当然，他对此也有充分的信心。
恩佐紧紧盯着里奥，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他现在比自己还小一些，脸上轮廓还带着微微的肉感，显得青涩懵懂，但那双眼睛抬起来看向自己的时候，认真而又平静，就像世界杯比赛前每一次战术会议，队长看着他们的样子。
“可是，我已经有约了。”
恩佐愣了一下，看着里奥的手指在床单上画圈圈，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紊乱的心跳也渐渐恢复平静。
失落是因为，他还是不出意外地被拒绝了，可另一方面，至少里奥表达得委婉，也没有因此讨厌他，或者表现出任何的抵触。
那是不是说明，还是有机会的？
“那……”
恩佐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又听到里奥说：“但是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写完？——你还愿意帮我么？”
恩佐无声咽了咽口水。
队长坐在他的床上，一边晃着腿一边期待地看着他。
……而且，还是请帮他写获奖发言稿，谁舍得拒绝呢！
*
这一晚上对里奥来说收获颇丰。
当他心满意足地回到大巴黎入住的酒店，比平时睡觉的时间已经晚了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前结束的比赛，第二天即将展开的秘密行动……当然还有颁奖典礼，都让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把略显困倦的助教先生吵得揉了揉额头。
艾马尔并不理解他的亢奋从何而来，但绝对起了疑心。
“不知道你是跟内马尔还是谁学的，夜生活这么丰富？我不反对你在比赛后去找他们，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
“啊……什么？”
小羊眼神向外飘忽了一下，企图抵赖：“找谁？”
但被艾马尔直接揭穿了：“小恩佐，他刚刚更新了INS，发了一张自己和巴黎铁塔的合照——注意时间，是白天的，另一张却很像是在马赛拍的夜景。”
“哦，那很巧啊。”里奥煞有介事地点头。
“还有一串莫名其妙的符号，看他这么激动，”他继续说，“我只能猜……你偷偷溜出酒店，是为了和那些特意来看你比赛的孩子们见面？”
里奥在床上又翻了一圈，用纸张挡住了自己的脸，放弃抵抗。
他含糊地说：“其实我是找恩佐帮我写发言稿……所以在明天晚上之前，我要背下台词。”
年长者叹了口气。
“已经快两点了，你还不困吗？”就算年轻人精力旺盛，踢完九十分钟比赛也不嫌累，他还是得提醒里奥，“明天还有活动呢，得坐早班的飞机回巴黎。”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明天又不去……”里奥哼了哼，“你自己睡吧。”
他的声音从遮住脸的纸张下传出来，模糊不清，像是在撒娇一样。
艾马尔和他一样，不喜欢面对镜头。
唯一的区别是，里奥受到的关注远远多于其他任何人，所以他没法像艾马尔那么自由地想躲就躲到没人发现的地方去。
他觉得有点不公平，只是有一点。
艾马尔看着他：“需要我提醒，你现在霸占着我的房间么？”
“……”
“那你之前想和我说什么？”
里奥还是不吭声，只是伸手把枕头拉过来压在脑袋上，那薄薄的发言稿也被挤压得吱吱响。
“我知道你不想去。”一只手伸过来坚定地夺走了枕头，又用轻柔的力道勾住他的发尾，安抚地地略过他的额头。
“但换个角度想，这个颁奖典礼，是面对所有人——所有支持阿根廷，甚至仅仅只是支持你的球迷，大家都希望看到你——不管是哪一个你，得到属于你的荣誉。他们已经等了很多年了，你不想帮助他们实现这个心愿么？”
里奥把稿子慢慢拿下，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我又没说不去。”
“然后呢？”
他小心地咬了咬下唇，鼓足了勇气说：“我想要奖励。”
“好吧，”艾马尔作势考虑他的条件，沉吟着，“什么奖励？”
小羊转动着眼珠，在橙黄的台灯下，瞳孔深处也被照耀得接近于金棕色，闪动着期盼的光芒。
“亲我。”
“——嗯？”艾马尔似乎没有听懂。
于是他又扯住了对方的袖子，逐步试探着底线：“我知道你喜欢我的，上次……就像上次那样？”
他只是喝醉了，又不是失忆了。
于是里奥想，既然他没有拒绝自己，那不就意味着……他可以更进一步吗？这也是他从和其他队友的接触中逐渐意识到的道理。
没有人比球场上天生的王者更擅长捕捉机会，更主动追求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