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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发生在主场比赛刚结束的时候,随着一声哨响,突如其来的放松,里奥一边摇晃着脑袋甩去头发尖滴落的汗水,一边向场边走去。
刚走了几步,他身体微微地一僵,突然颤抖起来,然后,就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软绵绵地滑到了草地上。
帕雷德斯听见观众席上炸开的声音,回头一看,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他肯定是受伤了,也许是刚才在禁区中的冲撞,也许是连续赛程带来的疲惫隐患。
快叫队医!担架!
队友们都聚集成了一圈,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帕雷德斯也丢下毛巾冲了上去,推开人群,却发现事情和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样。
里奥看起来确实不太对劲。
虽然他拼命摇头说自己没事,很快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但他的身体异状很明显,手臂汗涔涔的都是水,整个人也虚脱似地,冒汗得厉害,皮肤表面红通通的一片,让他不自觉仰起头,急促地呼吸着。
可能是被闷坏了,维拉蒂赶紧招呼队友散开。
但刚刚给了里奥一点距离,他就抓住这个机会,嗖地从人群之中蹿了出去,滑不溜丢地像是使出了带球过人的绝技,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几秒钟后,里奥就砰地撞上了从人群外路过的敌队门将,直挺挺的样子,把对方也吓了一跳。
高大的门将先生下意识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小羊羔,没想到就被他顺势缠上了。
里奥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了对方的肩膀,双腿分开抬起,像一只树袋熊一样坚定地挂在了图卢兹门将的身上,将自己黏糊糊的身体贴了上去。
感受到环抱着自己的柔软手臂和惊人的热量,门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都忘了应该摆脱他。
很难描述那一刻他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同样黏糊的阿根廷口音贴着自己的耳朵,带着呼吸的滚烫温度。他根本没听清楚里奥说了什么,也听不懂:
“我好不舒服,帮帮我吧……”
里奥并没有马上松手,他是被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扒下来的。随后啪地,就像断电似地垂下了手臂,也软绵绵地低下了头,只有腿还不安分地踹了两下,近似于抽噎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
“不要,我不要……”
在教练的指挥下,队友们手忙脚乱地把他带回了球员通道。
帕雷德斯没想到自己刚回归巴黎,就遇上了这么严峻的……挑战。
他抱着里奥把他塞进了更衣室,但松手的时候,发现他转而黏上了自己,轻飘飘的呼吸喷洒在耳畔,让他一下子呆住,一动都不敢动了。
里奥就这么柔弱无力地靠在他肩膀上,浑身湿漉漉的,不正常地发着高烧,可他的反应又不像是发烧,只是不安分地扭动着,企图往他们身上贴。
他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也都是湿润的水汽,嘴唇微微张开,殷红得像是抹了唇膏。
“莱安,帮帮我好吗?”他请求地说着,嗓子里的声音哽成了一团,像是快要哭了一样。他屈起膝盖,打着颤地把腿折叠在一起,摇摇晃晃地扭动着,像一只脱了水挣扎的鱼。
帕雷德斯呆呆地看着他,突然感觉一股力量把自己扯开了。
他转头,斯卡洛尼在他们身边蹲了下来,一手抓住了里奥的手臂将他按在板凳上,另一手则是伸出——
他猛地掀开了里奥的球衣。
更衣室里开了暖气,冬天的寒意被隔在了场馆之外,并不能给里奥带来多少快慰。
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最明显的感受就是又热又空虚。
怎么会突然生病呢?他想不通,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他还顺利地连过两人打进一球……
里奥闭上了沉重的眼皮,黑一阵白一阵的星点笼罩在眼前,浑身难受得要命,腿肚子都在打颤,可却不知道怎么排解这种折磨人的感觉,只是当斯卡洛尼伸手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顺从了。
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茫然地盯着里奥的小腹。
他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地,雪白得透着深红的皮肤遍布汗水,渗透了球衣。
上下都湿透了,宽松的球裤紧紧地贴在大腿上,庆幸大巴黎的主场球衣颜色足够深,因而并不算太突出——当柔软的球裤包裹住腿根,露出明显的小羊冒头的痕迹……
但更令人在意的是——他什么时候纹身了?
里奥的胸膛仍然在猛烈起伏着,带动小腹自然收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靠近人鱼线的地方覆着薄薄一层肌肉,深青色的纹路像是从与肌肉相连的皮肤深处一点点透出来的,勾勒形成了一个鬼魅复杂的图案。
像是一只长角的恶魔羊头。
斯卡洛尼也拿不定主意。
他尝试地去抚摸那个疑似纹身的图案,刚刚碰了一下,就感觉里奥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呜咽,身体猛地弹起——他不得不又快速松开手,赶紧按住他。
尽了一切努力,才把里奥固定在了板凳上,他挣扎了好一阵,才泄气地倒下去,可怜巴巴地望过来:“Lio,救救我,我快不行了……”
和他的眼睛对上的那一刻,斯卡洛尼感觉自己被灼伤了,匆匆撇开目光,仍觉得心有余悸。
很难有人不被那双湿漉漉的羊羔般的眼睛迷惑,但事情很不对劲,已经超出了科学常理。
他必须狠心一些,不然可能会就中招。
冷静,然后寻找时光机器——不对!
这个里奥就是被时光机送到他们这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