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有骗你,也是真的把你当作是好朋友的,但是我没有考虑到更多,是我太理所当然了,所以才让你不开心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呜...”
黑发少年泪眼汪汪的,透明的泪珠大颗大颗的从面颊边沿滑落,又啪嗒啪嗒地砸在了地上,有些则是顺着哭得红彤彤的面颊和脖颈,滑进了衣服的领口里边,晕染在布料上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五条悟难得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他怔愣了一会儿,在更加可怜兮兮的哭声响起来之前,他抓了抓脑袋,然后手忙脚乱地伸长了手臂去勾放在边上桌案上边的餐巾纸。
当干净的纸巾被他握在了手中之后,他看着哭红了眼尾,整个人抽抽嗒嗒地打着哭嗝的夏油杰的时候,他突然又不是很想把纸巾递给对方了。
五条悟突然想起之前禅院直哉对他说过的话。
‘悟君,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女人和孩子,都像是水做的一样,一遇到什么事情,就只会呜呜的哭,让人听着烦躁。’
五条悟当时还觉得对方似乎确实是从那的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里面说出了一些有道理的话。
先前有一回,有一个女诅咒师刺杀到了他的头上来,结果被他打败了,胜者为王,败者死亡,就在他想要杀了这个诅咒师震慑一下那些愈发频繁嚣张的刺杀,以儆效尤的时候,那个女诅咒师跪在他的面前哭了。
那种模样,应该是可以算得上什么梨花带雨,什么我见犹怜的。
可五条悟只觉得烦躁。
哭得这么脏兮兮的,真是让人下不了手啊。
当时的五条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收回了对着女诅咒师蓄力的捏着未完成的‘苍’的手,后退了一步。
女诅咒师狂喜的神情还未袒露出来,便被五条悟的侍从用长矛咒具戳穿了心脏,肆虐的咒力在人体内蔓延,搅烂了女诅咒师的内脏。
大口大口地鲜血溅出,刚才还哭的很脏的女诅咒师转瞬间失去了声息。
耳边恢复清净的状态让五条悟感到很满意。
于是当时的他赞同了禅院直哉说的那句话。
他也很讨厌哭泣的女人,哭泣的小孩。
可是现在的他却又不那么肯定了。
五条悟紧紧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夏油杰,苍蓝色的眼瞳紧缩,变成了一种类似于猫科动物捕猎时的尖锐的针锥。
这是他第二次弄哭夏油杰了。
不过和先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他却有些不想让夏油杰这么快的停止哭泣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夏油杰是在为了他,为了五条悟这个人而哭泣。
不像是之前的为了对方失去的咒灵和玩具而哭。
也不像是那个女诅咒师一样,为了自己的命而哭。
这让五条悟感到很是陌生,也很是新鲜。
他一下子就确定了,这是只有在夏油杰身上,才有可能看到的场景。
他的那些家人,只会用或畏惧,或厌恶,又或者是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看着他身上的无下限术式和他的六眼,就连他的侍从听命于他,最开始也是因为他是五条家的神子而已。
五条悟很清楚,如果自己没有这些东西,那么那些投注在他的身上的,不论是爱,还是恨,都会离他而远去了。
可是夏油杰不一样,五条悟从未在对方的口中听到过‘无下限’‘六眼’这种词汇,虽然对方对他或许有过欺骗,可是夏油杰确确实实是为了他这个人而来的,这他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的。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够抛却那些外在,满眼只看着他的人。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只为了他而来’的结论,还是因为夏油杰的眼泪,五条悟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速。
他有些兴奋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算夏油杰的最终目的是要杀死他,他也会看着站在面前的黑发少年表演到最后一刻。
手中的纸巾被他用咒力烧成了灰,白发少年有些着迷地看着面前哭泣的夏油杰。
他哭的很漂亮。
五条悟在心中这么赞叹道。
然后他就这么看着哭的很漂亮的黑发少年的身形闪烁了一下。
五条悟:嗯?
夏油杰噗得一下,从少年人变成了一个小孩。
五条悟:!!!
五条悟被惊到了,他下意识地站起了身,一把接住了从半空中掉落的黑发男孩,将其抱到了怀里面。
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咒力波动激烈导致一下子把自己打回了原型的黑发男孩红着鼻尖,呜呜道:“悟是我唯一的挚友!是比好朋友和朋友,要更加特别,独一无二的,挚友!”
五条悟眨眨眼。
“我不骗人,似真嘟,似真嘟!”
啊,破音了,还咬字不清。
五条悟刚才还郁结在心里边的气恼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他翻来覆去地摆弄着小小一点的夏油杰,像是在摆弄什么布娃娃。
五条悟多少带着些报复心理地询问道:“那你怎么证明我在你心里面,确实是你唯一的挚友呢?”
白发少年的语气已经要比一开始平缓温柔了很多,可是脑袋乱糟糟的夏油杰没有听出来,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
挚友,这是一个要比朋友和好朋友更加亲密的存在,更加亲密,更加亲密...
他知道了。
黑发男孩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了一些,他攀附着白发少年的身体,坐在对方的臂弯里边,双手捧住了一副还在假装‘我生气了!’的模样的五条悟,仰起脑袋,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