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的教师事业愈发地壮大,在眼见着他的学生们越来越多,只需要在过几年时间,他似乎就能够摸得到他这些年以来所坚持期盼的东西的果实了之后,意外发生了。
涉谷,人流密集的地方,他捏着两个改造人的脑袋,正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就在这时,原先被他吐槽可别从土地里边甩着脸蛋子爬出来诈尸的‘夏油杰’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过虽说当年他确实是这么吐槽过了,可若是真的杰死而复生,他一定会为此感到隐秘的欣喜——没有任何一个五条悟能够拒绝夏油杰的示好。
但他在看到了‘夏油杰’对着他亲昵地喊‘悟’的时候,却意外的并不为此感到欢喜。
一种令人作呕的寒恶感和受到了欺骗的愤怒感在一瞬间涌上了心头。
“我的灵魂在否认你,否认我所看到的!!”*
“快回答!你究竟是谁?!”*
过往三年的青春在他的脑海当中划过,他被夺取了夏油尸体的脏东西给封印在了狱门疆里面。
被封印的感觉很不好受,四处都是消弭了肉身的骸骨,空间很是狭窄,他被迫和一群精神崩坏而自杀的骨头们挤在狭小的密闭空间里面,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拉下了眼罩,现在即使是睁大了眼睛,全力发动六眼,也不会有太多繁杂的讯息涌入他的脑海当中了。
黑暗,黑暗。
空茫,空茫。
寂静,寂静,寂静。
当时间的概念逐渐被消弭殆尽之时,思想和人格似乎也逐渐随之开始崩坏。
黑暗,黑暗。
空茫,空茫。
寂静,寂静,寂静。
他快要发疯了。
再然后,天光乍现。
像是工作了很久,但事后回想,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的矛盾感觉。
在重新站在了地面上的时候,他总感觉自己已经和自己那些死的死,伤的伤的同伴们相隔了快要有一千年的时光了。
再然后....
人在死的那一瞬间,原来真的是会有走马灯的,并且藏在那些生与死的界限当中的,是整个世界的核心。
他的世界和另外的世界相互关联,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核心,他或许能够拥有新的机遇来改变历史。
走马灯,车站里,长廊的座椅上。
窗外,天上的太阳巨大,在最中央,亮着奇异的光。
变回了少年时期的五条和夏油坐在一起,背后靠着战死的少年七海,还有死在当年的一场不合理任务当中的少年灰原。
夏油:“怎么样?和宿傩的战斗?”
五条:“他妈的,真的是阴沟里翻船,见了鬼了,什么东西啊——”
夏油无奈:“怎么这么久没有见面了,一上来就在说脏话?这样很没有礼貌啊,悟。”
五条歪过了脑袋,他一把抓住了夏油的手,对方的手要比自己的小上一圈,他紧紧的,紧紧的将这只手握在了自己的手掌心里面,像是要从里面汲取什么温度一样。
夏油也仍由他这么握着自己的手,纵容到不行。
五条:“我和我的学生们讲过这么一句话,[殒命之时,皆为孤身]。”*
夏油:“嗯?”
五条:“我记得夜蛾也说过一句话,说什么‘咒术师不存在毫无悔意的死亡’。”*
夏油:“...哈。”
五条:“我想说的是——”
夏油:“你的意思是——”
五条&夏油:“我/你后悔到不行啊!”
五条爽朗地笑了,“真想再和宿傩打一场啊,没有那些干扰,也没有浑浑噩噩的损耗,然后直接把那个占了惠身体的玩意儿给搅成烂泥!最后喂给那颗脑子吃!”
夏油:“赞同。”
两个少年人模样的奔三人士活力地击掌。
随后五条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说到底,其实只是一场属于五条的梦而已,因此梦境的主人究竟在痛苦,在懊悔,在遗憾着一些什么,就算五条不说,他们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们知道,未能够完成自己梦想,没能改变咒术界的现状,担忧着自己的学生,自己的同伴,憎恨现在还在外面胡作非为的宿傩等人,憎恨无法重回战场的自己,也满心都是自己再也无法将挚友被玷污了的身体火化,重新埋葬的五条现在究竟有多么痛苦。
七海和灰原对视了一眼。
少年模样的七海转过了身,他拍了拍五条的肩膀,声音还是那样沉稳可靠。
他说:“不用为此感到遗憾,你已经很努力了,五条。你是也是值得尊敬的人。”
灰原也紧接着一脸阳光开朗地扬起了双手,“五条学长真的很帅气哦!虽然在我心里,我还是更加崇拜夏油学长一些啦~嘿嘿。”
原本变得安静下来的现场又变得吵吵嚷嚷的,热闹了起来。
五条有些怔愣,他僵硬在椅子上,一下子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的夏油弯起眉眼,他突然凑过去,黑色的额发划过了白发少年的面颊,带来了酥酥麻麻的痒意。
夏油很轻很轻地吻了一下五条的唇角,“这些年,辛苦你了,悟。”
五条:......
五条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濡了,他仰起头用力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却在六眼的视野范围内看到了正在偷偷擦拭泪花的夏油。
他没有揭穿对方偷偷抹眼泪的动作,一如对方体贴地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仰起脑袋一样。
他们此刻内心的感受无人知晓,只是在最后,五条用很低的声音闷闷地埋怨,语气像是在撒娇,“如果拍着我的后背为我助威的人群里面,也有你的话,或许我真的会感到满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