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月诧异:“你不认识钞票?”
铁肠从没使用过钞票。
从记事起,他就生活在高度封闭的军事营地里。在禁锢的高墙之内,他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被无休止的训练填满。
他的衣食住行,学习训练,每一项事务都有专人负责,他没见过喧嚣的市集,更没经历过在现代社会中司空见惯的钞票交易。
“等到你18岁时就会加入猎犬,你会成为正义这一方最强的武器。”福地樱痴总是这样对他说。
想到这儿,铁肠将头拧到一旁:“食物,拿走,绝不会让你这污浊的罪犯污染我。”
“哎呀。”禾月放下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军警先生,你觉得自己圣洁无比,是吗?”
“那你听好了:你睡的那张床是我从家具店偷来的,你身上的绷带是我从药店抢劫来的,给你注射的那些药物是走私来的——你早就被罪恶污染了,你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罪恶的空气。”
闻言,铁肠一怔,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绷带,有些不安。
禾月瞳色一暗,话语中带了威胁:“我劝你不要惹火我,因为我每天吃三个小孩,等到食物不够了,我就把你当成晚饭吃掉。”
这些话当然都是假的。
但铁肠信以为真,他脸上带着愠怒:“恶贯满盈的歹徒,我必会将你绳之以法。”
禾月狞笑着,伸手捏住对方的脸。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他温柔地扯着对方脸颊,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中。
“生气吗?伤心吗?但你被绑住动不了啊,哭鼻子吧,小屁孩。”
看着小军警脸上屈辱的表情,禾月心情大好。
禾月正玩得开心时,耳边突然响起异响。
砰——
门外传来一阵枪声。
禾月意识到不对,立即对着铁肠“嘘”了一声,随即来到窗前,透过缝隙悄悄窥视窗外动静。
雨已经停了,凌晨的夜色如墨,寂静的街道上只有几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芒。
几个身影在路灯的晕影中晃来晃去,他们手持武器,脸上带着防毒面具,神情凶悍。
是GSS的人。
“森下禾月!滚出来!”其中一个男人吼道。
他话语刚落,其余同伴立刻响应,纷纷举起手中的枪械,朝着诊所的大门一阵狂暴的扫射。
子弹雨点一般打在门板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火花四溅,门框也随之颤抖。
“听说你嚣张的很,不肯给我的小弟面子,还下毒捉弄他们?我今天就要领教一下,是你的毒厉害,还是我的子弹厉害!”
为首的人拿下脸上防毒面具,怪笑着点燃一支烟。
“如果不想死,就滚出来投降,否则你的尸体明天就要被挂在路灯上!”
“如果我们杀了你,可就没人给那群贱民免费看病了,没有你的保护,贫民窟里所有人都要病死哦,啊哈哈哈哈哈哈——”
听见“免费帮穷人看病”这句话,铁肠脸上掠过难以置信的迷茫。
如果森下禾月是犯罪组织成员,为什么他会免费帮穷人治病?
对他而言,世界上的事情非黑即白,好人与坏人的界限总是清晰可辨,然而现在,这个界限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铁肠想不明白,他那一向直来直去的脑回路有些卡壳。
*
这边,禾月从旁边抽屉里摸出手枪,子弹上膛。
他悄悄匍匐到门边,通过门缝向外看去。
那些人还在踹门,脆弱的门板在一次次的冲击下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碎裂。
他倒不担心自己会死,GSS就像猴子那样哇哇乱叫,但他们的智商像草履虫一样微不足道。
好吧,让他想想:他擅长下毒,但GSS的人戴着防毒面具,毒药不起作用。
这也好办,房子的天花板上安装了消防喷洒装置,他将一些墨汁灌进喷头里,对着这群人喷洒,墨汁会弄脏防毒面具的眼镜,导致他们看不清前方的路,这样就能强迫他们将面具拿下。
等到他们没了保护面具,他就将毒药投入通风孔,通过风控系统将毒气扩散出去,让他们中毒。
该死,这样会将屋子弄得很脏,但,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禾月正纠结着,突然闻到一阵香气。
这气味极淡,清冷而又渺远,在细腻的夜色里一寸寸铺展开来。
他抬头,一枚花瓣落下,覆盖他鼻尖上。
梅花?
禾月正诧异,此时一双手从后面伸来,猝不及防地揽住他的身体。
禾月心中一惊,正欲挣扎,但那股强大力量将他紧紧束缚住,无法动弹。
紧接着,那双手以一种近乎命令的姿态,将他的头用力按进了温热的怀抱之中。
“捂住耳朵。”
冷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禾月诧异地抬起头,发现铁肠的脸近在咫尺。
他的脸颊紧贴着对方的胸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衣物下冰冷的心跳声,以及那通过肌肤传递而来的、略微柔软的触感。
禾月茫然:“……什么?”
“耳膜会撕裂的,捂住耳朵。”
对方的气息喷洒在禾月脸上,让他心脏一颤。
虽然不明所以,但面对这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还是乖乖用手捂住了耳朵。
铁肠将剑握紧举过头顶,剑身反射着夜色的幽冷,伴随着剑刃上的寒冽光辉扩散开来——
“恶邪即灭,雪中梅——”
伴随着黑暗中的吟唱,一道凌厉剑气紧贴着地面,从黑暗的一角暴射而出,带着死亡的尖啸声横扫出去。
搅碎夜幕,割裂空气,震得禾月心神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