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瞎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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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丈夫被找到后,刘秀除了配合警方走流程,其他谁都没见,也不在村里,她去了寺庙。
烧香,念经,拜佛。
刘秀跪在佛前,她有过一个孩子,被她丈夫踹肚子踹没的。
要是那孩子还在,跟陈青果差不多大,所以她看着陈青果,会想起自己那个孩子。
还有个原因。
她给孩子取的小名,也叫果果。
这是她喜欢陈青果的原因,到现在,她都联系不上那小孩。
想必是手机让父母给没收了。
小恕一直没给她这个婶婶打电话发短信,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一天三顿有没有正常吃。
刘秀嘴里念着这几天抄写的经文,外面有人进来了,她为了避免在现阶段和熟人接触,就快速站起来,躲到了佛像后面。
那不是小河村的人,是别村的,来找佛祖忏悔,求佛祖原谅。
刘秀伸手擦了擦佛像,她年过半百,有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
有。
那年深夜,喝多了的常富有回到家,躺在床上骂骂咧咧。
刘秀给他拿盆,让他吐在盆里,他骂她丑八怪,看到她那张脸就想吐,说什么还是晨晨好看,又香又软,被他压在身下,叫起来的声音凄惨可怜。
常富有一下酒醒,凶神恶煞地抬起头,她后退几步,被他扯着头发打了一顿,威胁她敢说出去就弄死她全家。
回忆到此为止。
忏悔的人走了,佛殿里静悄悄的,刘秀从佛像后面走出来,站在佛前,仰起头看佛像,看了好一会,虔诚地念出一句:“阿弥陀佛。”
金色的佛像也在看她。
没几天,村里就有人在树下看见了刘秀的尸体,她把自己吊那儿了。
34
半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了,这年的省理科状元来自余塘镇三中,是个叫王恕的学生。
一边读书,一边捡废品。
应该作为励志人物代表和学习对象被各大媒体争先恐后的采访。
可他妈妈涉嫌杀人藏尸,他也深陷谣言的漩涡。
话题要换,热度只会更高不会降低,媒体纷纷跑去小河村,遗憾的是没见到当事人。
村长提前把人送走了,问他人在哪,他不说。
陈青果回到余塘镇,踏进小河村,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她感觉一切都像是演电视,自己一会在电视机前,一会在电视机里。
电视放完了。
不对,只是上部放完了。
还有下部,待续。
夏未未跟徐子路陪她过来的,他们第一次来小河村,一路上心情沉闷。
徐子路说,警方虽然没直接证据定王恕妈妈的罪,但手上已经掌握了几点间接证据形成一个闭合的证据链,再加上死者被害的时间段,她的个人状态没问题,排除无意识的行为可能,等待她的会是监外执行,大概率是指定的某家精神病院。
然而王恕妈妈没被审判定罪就死了,所有戛然而止,不再追求她的刑事责任。
她的死,像是对儿子的一种保护。
因为案件没被法院判决,她就只是嫌犯,那就没有案底,不影响王恕报考需要政审的大学,就读国家机关的岗位专业。
不过,闲言碎语是少不了的,人言可畏,就看王恕怎么看待了。
夏未未不做评价,她只想好姐妹能少点儿忧伤跟焦虑。
“青果,你别怪你爸妈,”夏未未斟酌道,“站在他们的角度,他们的做法是……”
陈青果声音沙哑:“我不怪。”
夏未未看她瘦瘦的下巴,很多话想说,都咽了下去。
“姐,现在去哪儿?”徐子路问道。
陈青果茫茫然地张望,她正在经历最慌乱无助的一个暑假,也是她起初最期待,写了很多计划待实现的暑假。
都被打乱,砍断,都没了。
燥热的风吹从她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吹过,刘海扫过她有点浮肿的眼睛,头顶突然爆出一声闷雷。
要下雨了。
“是雷阵雨。”夏未未抬头看天,“天气预报报了。”
徐子路查看发呆的陈青果,又问了一次刚才的问题。
陈青果说:“先去村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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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最近让媒体烦透了,门槛都差点被踏破,他关门躲在家里。
门被敲响的时候,他照常装作不在家。
直到门外传来接触过的小孩的声音,老人家才去开门。
村长见门口除了她,还有两个,一男一女,都年少。
猜到是同学。
“快进来!”村长招呼三个孩子进小院,他在门边东张西望几眼,匆匆关上门,拉过门闩抵紧。
夏未未挽着陈青果的胳膊:“村长,您怎么这么慌?”
“还不是那些媒体。”村长一言难尽,他赶走凑过来的鸡群,叫三孩子进客厅,问他们喝什么。
说着就给他们三拿了旺仔,每人一瓶。
还给他们拎出瓜子,拆了扎在上面的绳子,让他们吃多少自己抓。
没人有胃口吃喝。
却也不好拒绝老人的好意和热情。
徐子路把旺仔挨个打开,给了夏未未和陈青果一瓶,自己拿着剩下那瓶到院里喝。
夏未未紧跟其后。
客厅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是小香炉里飘出来的,陈青果看着那香炉:“村长,我找不到王恕。”
“村里最近没法待,能把死人吵活,活人吵死,我叫他去S城找我一朋友,给弄了个住处。”村长啪嗒啪嗒抽烟,“能吃,也能睡。”
“他在打工赚大学学费,到时候直接去学校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