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冷笑一声,隔空用玄力转动佛像,只听咔哒几声响,正前方的墙壁忽然整面转动,露出后方狭窄的地下通道。
千点起一簇火焰跟着秦戈进去,鼻尖似乎闻到一股血腥味,可看着秦戈脚步不停,都不带一丝犹豫的,她又觉着可能自己闻错了。
毕竟人的鼻子没有狼的灵敏。
可越往里走,这股味道越浓。
等千站到偌大的地宫前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的景象说是炼狱也不为过,只见中央凹陷的血池内残肢遍布,挤着上百名神情麻木的女子,其中有不少还大着肚子。
而在血池上方,则吊着近千名奇形怪状的婴儿尸体,每个尸体额头中央都被挖开一个大洞,密密麻麻的红线从婴儿尸体连向血池,缠绕在眼神绝望的众女子身上。
千:“呕……这是怎么呕……回事?呕……周伯雄这是在做什么?”
秦戈面色冰冷,他取出留影石放到合适的位置,然后一爪斩断所有红线。
顷刻间,下方血池中的众多女子便面色惨白,容颜枯萎,甚至有几位直接去世。
看到这一幕,秦戈骤然握紧拳头,绿眸缩成一条细线,向来冷静的眼里燃起怒火,
“这是周伯雄给自己建造的灵根供养池。”
“这十年,他抓了数百位散修,用邪法将妖胎移植到她们体内,强迫她们一年生三到四个孩子,就是为了炼化新生婴儿纯粹的灵根供自己修炼。”
“因为邪法催生对女修身体损伤极大,所以为了延续她们生命,周伯雄直接将死去婴儿的血肉作为养料供给血池里的母体。”
说到最后,秦戈声音森寒,“怪不得,怪不得听说他卡在玄婴境数百年,一直不得寸进,最近几年却连连突破。原来是用了这等阴毒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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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听得皱紧眉头,心中恶寒。
用修士性命催生婴儿、又剖取婴儿灵根已经足够万恶不赦,他居然还将孩子的血肉作为养料输送给母亲!
怪不得这些女修即使还活着也神情绝望。
每天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透支身体被迫生孩子已是生不如死,却还要眼睁睁看着刚出生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活生生死去,死去后还不得安宁,血肉又被身为母亲、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吸走。
这简直比地狱里的恶魔还要恐怖!
此处肉眼可见的婴儿尸体便有近千个,女修近百位。
按照一年催生三个来算,十年就有将近三千个婴儿痛苦死去,数位女修残受折磨。
而这,还是按照最少算的……
"呕……"
千再次干呕。
人性之恶,实在超出千的想象。
而周伯雄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身上的黑暗居然还只有一半。
那全身被黑暗能量污染的人,又该是犯下何等滔天罪孽?
千,穿越以来头一次正视自己绑定的净化系统。
她从前专修术法数百年,虽然也见识过很多邪恶,但那些基本专门针对自己。她所能看到感受到的,也只限于斗法中那些邪恶的气息。
如今意外来到异世界,她才惊觉流淌的黑暗背后,原来有着无数痛苦绝望的受难者。
怪不得他们能被自己身上的黑暗反噬,强大的他们对于弱小的无辜者来说,本身就等同于邪神,所以噬魔阵才会运转那么顺利。
真是让人不愉快的经历啊。
千叹口气,“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本来说好是混入飞云宗,偷走镇山之宝玄武龟壳后就溜走。
但秦戈看了周伯雄的记忆后便改变主意要先来旭日峰,千之前还不知道原因,如今算是明白了。
“取走镇山之宝,不过是为了解气,晚上几天也无妨。”秦戈看着手中闪动的传讯玉佩,声音难得很轻,像是怕打扰到谁,“但若我们晚来一刻,这里的人便要多受一刻痛苦折磨。”
“千,一刻钟的时间,已经死去好几个人了。”
外表锋利的少年眼底隐隐有悲戚一闪而过,千正要说话,忽然若有所觉往外看一眼。
“是我叫了段良臣来,他在门内多年,人脉甚广,又是周伯雄亲传大弟子,更方便将这些人暗中解救出去。”
“飞云宗掌门本对此事也略知一二,却因周伯雄是宗门战力便放任不管,可见门风不正。我让他先别告诉别人,不然恐有危险。”
不得不说,秦戈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很周到。
有他在身边,千都不怎么需要动脑子。
段良臣双眼通红脚步踉跄来了,手里还捏着传讯玉佩,上面是秦戈传给他的影像。
他盯着秦戈面上那张熟悉的脸,神情似笑非笑,似恨非恨,状若癫狂。
良久后才转过身,直面眼前血腥场景,却开口说了一段毫不相干的话,
“五十年前朔城闹饥荒,百姓流离失所,那时我不过是个七岁小儿。”
“母亲重病难医,妹妹为上山采药被野兽吞吃,父亲也因为一碗赈灾的稀粥被人活生生打死。”
段良臣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笑,宽厚的肩膀似承受不住重量折弯下去,喉间不断涌上鲜血,“我在冬日的桥洞里快要冻死时,是师尊将我带上山门,教我读书认字、打坐修炼,从此踏入仙途,永别凡尘。”
他也以师尊为榜样,立誓要成为顶天立地、匡扶苍生的大能,数十年来勤苦修炼不曾倦怠一天。
五十年光阴荏苒,放在凡间已是大半辈子,他早将师尊当成自己父亲。
他还记得小时候师尊将他抱在怀里,抚着胡子笑道,“我周伯雄一生无子,遇见你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想来是上天看我孤寡老人太过可怜,这才把你送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