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男,我会改,我们还……”
“不能。我就这脾气,一只拖鞋打遍周边,再弄下去,别说你,你家里人都免不了。”
“你做得对,之前是我太无知。阿熠也需要严加管教,你能不能……”
“停,我先走了。那个时候,李家盛跟我说,小孩可以打小孩的,不过当时被我妈拦住了。男丁,男顶,他知道要维护家人,有了顶梁柱的样子,我要赶回去奖励他。”
“阿男……”
“那个香水,是他妈的。”
锁喉的时候,她差点被熏吐。
他妈的喊得用力,点破他之前的修饰说法,还有点像骂人。
该骂!
明明可以坦坦荡荡说出来的事情,他怕她误会,就遮遮掩掩。明明知道那位不会善罢甘休,他依然盲目乐观,沉浸在幸福中,刻意回避代表他背叛她的那一段,没有及时防范。
他的错无处不在,此刻无言以对,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毫不留恋地转头,大步朝万两街里面走去。
在这里发生过的那些眼约心期,不会再有了。
之前何玉润站在车内侧抽闷烟,并没有看到她和金明开一起回来,之后专注于交谈,分不出神留意四周。
金明开推着车从唯一的入口进去,没有打扰路边的他们,安静地往前行。
李胜男小跑一段才跟上。
“我先回去,把串给李家盛,然后我们喝一个。”
“没酒。”
“我有,梅酒。”
他听懂了,再次摇头,说:“梅酒也有十几度,少喝点。先洗个热水澡,吃完早点睡。”
“你不吃了?”
“一聊天,会拖很晚。”
住得近的弊端:知道得太多了。她确实有一打开话匣子,就吃得慢、喝得慢的习惯。
“那一人一半。”
他点头同意,她带着剩下的回家,把李家盛叫起来,陪自己喝一个。
一人两瓶益力多,解腻又助消化。
吃完不健康食品,立刻睡下更不健康。两人一起把沙发挪开,清理掉沙发下的老垃圾,把地拖干净,再把沙发推回原位,用抹布擦表面。
小胖擦擦汗就去睡了,姐姐还得洗澡,继续熬夜。澡洗到一半,之前堵回去的喷嚏翻倍还了回来。
应该听他的:先洗澡再吃。
不过,她很少生病,不用担心,只有疯狂加班期的生理期烦人。她挤了挤肚子上的脂肪,满意地拍了拍——长点肉以后,大姨妈和气生财,不痛经了。
洗完澡,1点了,躺下后依然睡不着。
她干脆利落翻起来,把早该做但一直拖延的事补上:打开电脑,把何玉润的信息输入。
97,黄标,危险。
高分特殊样本提醒了她:这是一个不成熟的系统,还有待完善。
就算是天塌了,日子照常往下过,不过她自行调整了上工时间,只做半天。去得早,走得早,下午两点回家睡个午觉,然后起床开电脑干活。
媒婆们都默契地当她不存在,没人安排下一位。她能理解,在别人眼里,她刚吃过东星斑,人家就不好把手里的杂鱼摆上桌了。
现在的她,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的烫手山芋。
等等吧,等风浪退去再说,反正她也没心情相看——再潇洒的心,它也是肉长的。
七夕节一接近,手里没活了。她手痒想做点什么,想起在小开那看到过的成品就心痒痒,发信息问他:你那盒子里的东西,要不要换成钱,我给你搞个店吧?
他一直没回,她找出相机,直接过去找他。
在一楼守店的金婶关心了两句,她没说分手,照金瑞阳的说法,将那个纷争含糊定性为误会:对方认错了人。
金婶点头,万分感慨:“这些人,真不好相处,还好你不怕。之前……唉,沫沫被他们害惨了,丢了工作,名声也不好,虽然赔了一点钱,但那有什么用?”
“沫沫是……”
“你金老师同事的小孩,也是老师,人长得漂漂亮亮,就是太老实了,在外面容易吃亏。跟小开倒合适,可他爸不愿意去说。”
好熟悉的感觉。
“是在艺高工作吗?”
“不是。原来在万利小学,现在在卖化妆品。大眼睛,白白嫩嫩,适合做这个。”
也对,哪有那么巧。
“金婶,我有点事要问小开……”
“那你先上去,他在家。刚才上去了两个人,没事的,熟人。”
金婶轻推她,她想打退堂鼓也不行了。
两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一左一右守着他的工作台,正在和坐中间的他商量怎么设计。
忙着呢,难怪没回信息。
她不想做个偷听客,打算退下去,埋头的他突然喊:“胜男,你先坐一会。”
“哦,好。我看看那些雕件。”
“嗯。”
她在离他们最远的架子前寻宝,又找出来两盒小玩意,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学翡翠老手那样,一个一个打灯看质地和雕工。
会雕刻的人多了去了,光万两街就有几十个,她也做过三天学徒,受不了,坚决干不了第四天。
磨手:连续加工,手酸痛变形。
磨人:感觉自己有斗鸡眼、锥屁股,这是她干三天造成的精神错乱。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要花费大量功夫反复打磨,以她这种脾气,保证是件件进垃圾桶。
干这一行,通常要当好几年学徒工,出了师还是没人鸟你,在工作室继续打磨人生,挣点计件费,大概率要混到中年才能成名。
只有耐得住寂寞,心有灵性的人,才能制作出“活”的作品。她永远不后悔这种放弃,因此由衷地佩服能坚持下来并且做得非常好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