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了,那时候金婶身体还没完全好,他应该是为了照顾他母亲才学做荤菜。
好孩子!
这勾起了她自我反省:“我对我妈是不是太凶了?”
他回头,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她解释:“我没给她做过饭,听她说话就不耐烦。”
“她说的话不好听。”
她笑着回应:“谢谢理解。”
“她的观念不合时宜,人又比较固执,很难沟通。”
“对对对!”
知音啊!
她接着说:“明明是想关心她的,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唉,她男人每天出门躲懒,喝醉了回来发疯。我心疼她太辛苦,要收拾那个,她反过来怪我。每次我一管……她就找我事。掉眼泪,挖旧事,烦死了。 ”
依她的脾气,一天一顿打,不足以收拾那个好爹。但她管得越多,何芬的眼泪就越多,所以她现在只能假装不知道那混蛋不干正经事。李家盛玩游戏乱充值,管好家长源头也是重要一环,但她已经放弃了,管不了,根本管不了。何芬永远不觉得男人和儿子有错,她解决问题的唯一思路是“女儿啊,你这么强悍,找游戏公司把钱要回来吧”。
“我妈跟邻居都劝过她,没用。”
“她有没有跟你妈吐槽我很差劲?不会做饭,不会服侍男人。”
他没回头,没回答,专心配辅料。
那答案就是“有”。
她郁闷地吐气,他总算给了回应:“时代不一样了,没人认同她的想法。”
第 20 章
这要是她们李家的弟弟,多好啊!
没办法改变的事实,只能加大马力调教李家盛,让他尽量向这位靠拢。
砂锅开始咕噜咕噜,鸡也进了电饭锅。
他调好灶火,拿手机定了两个闹钟,她问:“花生不加吗?”
“半个小时后。那个表哥什么时候过来学?”
“回去相亲了。他比我大两个月,以前进厂做工,今年回来成家立业。太老实,可能有点憨,你包容一下。”
“嗯。先磨蛋面,这个做得快。”
“蛋面收多少工费?”
“看尺寸,正常尺寸的戒面三四十,熟练工一小时左右。裂多的小石头,一拆出料就要磨大大小小很多颗。”
那收入还算可以。
不过她多少知道一点,非常好的质地才能做蛋面,磨坏一个要赔不少钱。
“安排他多练练。我去找石头。”
他突然转身,面朝她提醒:“胜男,不要大包大揽,你对他没有责任,适当的关心就可以了。做学徒是他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不是你在压榨劳工。”
其实她跟这个表哥不怎么熟,因为看到他每天代替李勇在磨镯子,还帮忙搞一楼卫生,就觉得有义务报答。除了午饭的加菜,她每天早上会多买一条肉或者半边鸡鸭,安排他下工后带回去。如果不是最近表哥临时回家,她就要带他去买雕刻工具了,自掏腰包赞助。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说得对。”
传统就是以工抵费,学徒用干活抵学费,刚开始学,没有工资是普遍现象。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糊涂,懊悔地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不要紧,那几样不难。其实……”
“说吧。”
“普工的收入可能没有在厂里赚得多。扣子、叶子、豆子这些,没有设计费,便宜的料,工费也便宜,几十块。复杂的款,如果不用调光,不用灵活处理瑕疵,机雕要快很多,山水牌也能在两个小时内出货。机雕之后再加人工修,工费只多几十,机器一直在优化,人工的比例会压缩。”
傻大姐彻底傻眼。
“那我应该告诉他行业前景吗?”
他摇头,“谁也无法准确预言市场走向,不要去干涉别人的决定。”
她回神,用力点头。
突然感觉小弟能干又沉稳,震撼的余波持续到晚餐。
她的菜在他家厨房出锅,自然是一起出发。大金一家到得比他们早,金明开大大方方跟人打招呼,老练地说着敬酒祝贺的场面话,她全程划水。
其他人没有对金明开的出场表示惊讶,只有大头斌好奇为什么他们一起来。
李胜男没好气地答:“这里是万两街,不是海底两万里。”
他恍然大悟状,说出一句智障话:“你们两家好像很近。”
四张小餐桌拼出来的桌子够大,她以就近原则落座,拉了一下右边的椅子,金明开默契地坐下。
她左边的位子原本空着,斜对面的金无瑕拿着钥匙和手机起身,换到这边来。
李胜男提早对他做鬼脸,发出警告。
他振振有词:“那边热,坐个空调口凉快点,不行吗?”
哼!
一家一道菜,凑一起吃大餐,少年记忆闪回,开场就很嗨,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以前,谈现在。
大金找金明开打听那单珠子大概是什么时候送材料来,他这边随时可以开工。
金瑞阳问金明开晚点去不去夜市看石头。
平头帆问他周六早上打不打球。
……
这还是她眼里那个几乎自闭的孩子吗?
她得重新捋一捋,有没有可能他只是不参加要花钱的活动?
很有可能。
他是万两街的一员,他也在群里,比她资格老。他毕业后一直待在家,不像她,缺失十几年。
所以生疏孤僻的不是他,而是她,连大金的生日都要别人提醒。
酒水没限定,家里有什么带什么,桌上摆着梅酒、红酒、白酒、冰啤、椰奶,她喝的梅酒加椰奶,当饮料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