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层的卫生间洗干净脚和鞋,用纸擦干了,再继续往上。
万两街的房子,比不得阿澈家的精致。都是加工户,家家有灰,整条街有灰。自己人和外来人员来来去去,穿梭不停,所以没有换鞋的习惯,都是直接踩来踩去。可是金家这个从来没上过的3楼,莫名让她生出了一丝敬畏。
3楼入户有门,钥匙就插在上面,拧开,看一眼就退——这装修,新得像新房,就差没贴红双喜了。
应该是他爸妈为他结婚做的准备,不能打扰。
她退下来,打起精神说:“我又不困了。”
“嗯。”
他继续干活,她继续看,看着看着……被戳醒了。
“吃了再睡。”
她本想说没胃口,睁眼就被面前的午饭刺激到疯狂分泌唾液。
凉面一碗,一眼清爽,中央红黄绿白:辣椒酱,鸡蛋丝,黄瓜丝,鸡丝,最重要的是撒了超多的花生碎。
她捧着碗看对面,他那碗没有花生碎,多一道橙色:是她不爱吃的红萝卜。
“搅拌车,会魔术,啊呜啊呜吃泥土,滚筒轱辘转,变成混凝土……”
她边吃边唱李家盛在幼儿园学回来的歌。
他边吃边笑。
他笑起来就有一种清澈的可爱。
很奈斯!
不知道李家盛瘦下来是什么样,据说胖子都是潜力股,有点期待。
一点了,今天她没买菜,料想表姑婆不稀罕她家的草料,应该回家去了。小开要赶工赚钱,再打扰就过分了,告辞回家。
老表请假一直没回,何芬一个人在给打好的镯子分拣捆扎。
箩筐里剩百来只,只够一手,十来分钟的事。李胜男没上前帮忙,只提醒她:“这个姑婆不是正经亲戚,不要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那男的惦记着家里这栋楼呢!”
他能泼她脏水,她就能污蔑他。
何芬一肚子苦口婆心全堵了回去,一脸惊恐望着她。
“你放心,我不要一栋,但有一层必须是我的。”
何芬急了,丢下活不干了,追着来讲道理。
李胜男只当耳旁风。
李亚男19岁嫁第一任,当晚房间就被改造成杂物间,离婚后回娘家只能睡客厅,才睡几晚就被催着出门去打工。她上大学后回来过春节,查无此房,没带走的衣服也成了拖把和抹布。还有此刻不知道在哪的招娣,她们不是无根浮萍,既然这里是家,有她的责任,那就有她的权利:三姐妹的房间必须有,只要一层是她懒得计较。
何芬急到跺脚,说要去请族亲。
李家盛从房里钻出来,讨好地说:“二姐,你喜欢哪层就拿哪层。”
李胜男趁机教育:“一家人要互相扶持照应。”
李家盛点头如捣蒜,把今天练的笔画拿给她看,殷切地问:“姐,喝橘子水吗?冰的。”
“你自己做的?”
“嗯。”
“不错。”
李家盛去给她倒橘子水,她回房,拿了张十块的钞票给他当奖励。这家伙拿着“奖状”,当场就把他妈给卖了:何芬怕他不开心,又拿手机给他玩。
“我拒绝了!”
“不错。不能碰手机,周末每天可以玩一个小时游戏机,我批准的,以后自己管好自己。走,送牛奶。”
送牛奶是苦活,他还有点畏难,但不再哼哼唧唧。
这次二姐一提他一提,两人并排走。送完牛奶,二姐领他去逛街,买童车。
大惊喜啊!
他妈生怕他受伤,什么车都不让他玩。
滑步车、扭扭车、滑板车……他块头太大,错过了玩它们的好时光,只能在滑板和自行车之间挑选。
他看向姐,姐不管,让他自己选。
李家盛选了滑板,到家就勤学苦练。
何芬看他频频摔倒,心疼得直抽气,但她拦不住兴致冲冲的宝贝蛋,就来房里找李胜男麻烦。
“伤到了怎么办?他一个小孩子,正长身体……”
“那么厚的肉,有缓冲作用,伤不到骨头。男孩子,不摔摔打打怎么发育成男人?”
何芬还想说什么,被李家盛叫走了。
语音通话一直没挂,李胜男接着说:“我这叫挟天子以令诸侯,将来我只要垂帘听政,事就简单多了。”
“把我上午说的话忘了吧。”
“小开,我没生气,就是……想解释一下。你是为我好,我懂。”
“嗯。”
“之前他给你们带去不少麻烦,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你回来那天就道过歉,小事,不用老记在心里。”
“还记得金烁吗?”
“嗯。181号,搬走很多年了。”
“他跟罗绮……就群里这个罗绮,啊……没事了。先挂了,我整理一下资料。”
他没有追问,只说:“你挂吧,我这里不方便。”
不管方不方便,每次他都会提醒她先挂,他来做那个听“嘟嘟”的人,非常奈斯的细节。
她在相亲男嘉宾列表里发现了金烁,照片有点糊,只有四五分像,但出生年份和名字对得上,基本可以确定是他。
她愁的是要不要跟罗绮说一声,这种事实在没必要拉他下水,因此说一半就后悔了。
时刻谨记:不能薅着小开一个人耗。
罗绮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她跟金烁的分开,多半是因为不可抗拒的家庭因素。遗憾是一道慢性伤,没必要多此一举再去刨。
李克斯:问题解决了吗?
罗绮:我爸直接找到他,把要求说了。分了,刚好他能省一笔七夕过节费。
啊!
那这是不是代表老天爷要赞助她跟金烁一段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