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手机响铃，他不再筛选，通通接听。一天之内总有几通电话是他妈爱的关怀，每到这时候，她都屏息凝神装不存在。
他突然跟她商量：“你平常也会过来坐一会，突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反而会觉得奇怪。不用刻意躲了吧？”
有道理。
于是第二天下午，她主动打招呼，电话那边的金婶果然没起疑，还热情地邀请她多过来坐坐，帮忙照看一下儿子。
照顾得很好，吃干抹净还驯化了。现在她连内衣裤都不用洗，生理期活成了保护动物，大事小活，他全包了。
在大姨妈这事上，活到这年纪，算得上久经沙场，她从来没依赖过别人，没想到突降公主待遇，实在有点受宠若惊。
思考的时候，她会看着他出神。
他不会因此感觉不自在，三十年沉淀的淡定，无人能敌。
他有很多可爱的地方——样子可爱，品行可以爱。
她能确定的是自己很喜欢他，喜欢和他相处的感觉，但以后会爱上他吗？
“怎么了？”他问完，又接一问，“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开点药？”
她回神，摇头轻笑，离开躺椅，坐到他旁边，把脑袋往他肩上一搭。
“上次你没回答我呢，给我带的那片是哪来的，你怎么知道我用这个牌子？”
他难得地呆滞了。
她抱着他胳膊哈哈笑。
他愣了一会，选择坦白：“路过垃圾桶，看到了包装。还看过阳台上的衣服，对不起，之前不懂事，管不住自己。”
他不像是盯着内衣裤偷窥的猥琐怪。
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坐直了问：“黑裙子？”
“嗯。你没说会回来，我去阳台上取衣服，看到你在找晾衣杆，我很惊讶……惊喜。你说：嘿，小开，还认识我吗？”
她笑着解释：“我开玩笑的，因为烫了头发，以为你没认出来。”
“你穿黑裙子很漂亮，感觉跟以前不一样。”
执念在这呢。
她微微撅嘴，他默契地亲过来。
他的手是脏的，没碰她，全靠她扒着他肩膀保持平衡。
手下的肩膀偏瘦但不干巴，手感很好。她趁机摸了几次，收回来之前顺路再耍个流氓，指腹从他脖子上划过，在喉结那轻轻一按。
他果然有反应，看她的眼神自动起迭加效果，声音也沉了：“胜男……”
她抿嘴又松开，撇开眼躲避直视，狡黠一笑，色眯眯地问：“你有没有想过在别的地方做……”
他双手握拳避免弄脏她衣服，只用胳膊抱紧她的腰，脸轻轻贴在她左胸上方，苦涩一叹。
她仰头大笑，“做工！我问的是雕刻。你师父亲自接单的话，收费上万吧？你也可以像他那样多收徒，挑几个好苗子，扩大工作室。等作品多了，参赛、出书、搞展览。天工、神功、玉星……还有哪些玉雕奖项有份量？”
“还需要再努力。”
“已经很优秀了，你的作品没那么多复杂的思路和背景，简单直接。大道至简，我喜欢把思考空间留给观众的东西，千人千相，我不喜欢太复杂的设计，不喜欢太个人主义的主观表达。”
得了认可的他很高兴，拿起正在做的东西给她看，“这个怎么样？爪镶或者折边镶，做耳坠加吊坠两用款。”
一对很不错的料子，做成了基本没有市场流通性的马里奥兄弟：一个戴绿帽子，一个戴红帽子。
阳绿值钱，鸡冠红难得，就连她这个外行都听过那句“万翠易得，一翡难求 ”。
他把值钱的材料做成了卖不掉的东西，但这不是浪费，因为在她心里，它们是绝对的无价之宝。
千金难买她喜欢！
她捏着它们，送到耳朵旁比划，笑着回答：“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耳饰！戴上它们，我就是全网最靓的崽！”
他也很高兴，承诺张口就来：“等有了合适的材料，就做草薙京。”
完了，这孩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务正业了。
“够了够了，那是我随口开的玩笑，因为我发现草薙京跟你有点像，不过没你帅。”
他被逗笑。
开脸是人物雕件的门面，要在净透的石头上雕出面部表情，难度很大。他很擅长这个，所以那天她醒来，第一眼就认得出雕件像自己。在没有色彩对比的效果下，他照样雕出了卡通人物的可爱灵动。
只要她想，大概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她摸着还没完工的小胡子，越想越乐。
“小开，做完这个暂停吧，开工接单。你不爱花钱，我爱花。”
他是真心爱着这门艺术，为她做这些冷门东西，对他的专业提升没有帮助，要推他回到正轨才行。
她故意这么说，他听了却很高兴，“好，我多赚钱，给你花。”
“晚上去散步吧，陪我们挑材料去。”
“好，要什么材料？我这里还有一些。”
“要废料，做珠子，拿来弄装饰品。阿熳的布艺画卖掉了两幅，我觉得可以选更好的料，做精品。花同样的工，做高货利润空间大点。”
“我知道了。”
他从工作台下拉出一直没动的那个工业涂料桶，掀开盖，好家伙，里面藏着很多旧旧的洗衣粉桶。
他拎出其中一个，掀开盖给她看。
里面全是小碎石。这很符合小貔貅的个性，除了灰和泥，别的一丝都不能丢，全攒下来了。
她把别的桶也打开看看，他将碎料按价值分类收集，第一桶是高冰料，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有些还能挑出来做点精致的小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