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瞧见机器前站着个熟悉的背影,有衣服上那些洞佐证,十分好确定,她立刻撤退。
金老师左提篮右提篓,回头看见她,张嘴准备提醒老婆不要去动行李。金婶急得赶紧摇头使眼色,用手指封嘴,加快步子靠近了,压低声音告诫:“小点声说话。”
“他家有客?”
没错,有“娇客”。
金婶怕自己笑出声,咬着嘴连连点头——自家那个木头只知道干活,是胜男主动挨过去要亲嘴,多好!胜男那么厉害,阿明再害羞,也抵抗不了。这事百分百妥了!
上楼后,继续低声说话。
“看见他们家的人,要客气点。”
“谁家?”
又要和气点,又要客气点,他到底是犯了什么大错误,需要百般告诫?
金婶决定给点暗示:“胜男家。”
这一家人,金老师是真欣赏不来。李勇不务正业,酗酒,暴躁,粗俗无礼。何芬温顺勤快,但老是拉着自家老婆说些负能量,不适合结交。小的这一辈,大的软弱糊涂,老二离经叛道,老三顽劣不堪。不过知恩要图报,他能忍。
暗自叹气,但不能表露。
“知道了。”
金老师心疼车,第一下总是轻轻关门,通常关不好,于是不得不加大力道再来第二遍,而且第二下一定是在确认老婆关好车门以后。
几秒内一轻两重共三声,这路数只此一家,好辨认。
金明开早就听出来了,但没必要提醒身边人。她完成调戏喜滋滋的,他笑眯眯地问:“晚上想吃什么,要留在家里吃吗?”
“不要!”
她把买菜这事交给何芬后,何芬立刻切回以前的模式:自己吃青菜,多搞猪肉给阿盛。小胖吃一餐就怕了,担心一觉醒来又是一百二,赶紧向精神领袖举报。这几天由她指定菜单,强制执行,不过他家送来的水产吃得差不多了,估计又要回到吃肉时代。
当然了,不想留在家吃饭的主要原因是她不想错过“最后的晚餐”。
她思考了两秒,敲定行程:“等会我们去逛市场买点菜,走远点,去海鲜批发市场。”
“好。”
他把过完砂的镯子交给她看,自己去洗手,上个厕所顺便查看手机信息。
呵呵,海鲜市场不用去了。
他回来,拿回镯子继续抛光,同时告诉她:“我妈会带水产回来,青龙虾,海麻虾,笔管鱿鱼,梭子蟹,听说过几天有……霸王蟹。”
停顿很微妙。
她先笑了,说:“那必须尝尝,你给我弄。”
好时机要抓住。
“叫我妈做给你吃。”
“啃老?”
“没错。”
要加入啃老队伍,最好交个投名状。
专业意见确实牛逼,正圈看起来更有气质,她要借花谢佛,拿去送金婶。
他欲言又止,她强势霸道:“我的镯子我做主!”
“我是想说,他们已经回来了。”
啊!
差点把镯子摔了,她赶紧抓牢了。
他也伸了手,抓的是她的手,眼神专注温柔,口气小心翼翼:“那现在要不要跟她说?”
群里没人调侃,翡翠挂件分辨率不高,那天晚上应该只有同桌的小范围知情,这些人了解她,不会多嘴。
能拖就继续拖。
“不要!”
他没有表现得很在意,点头,再次已关机,然后开始清理台面。
“没生气吧?”
“不会。”
他回头看她,依然满脸笑意。她放心了,小声解释:“家长知道了,会催婚期,有点破坏谈恋爱那种感觉。”
这解释有点不通顺,好吧,她老实承认:“现在有点早恋那偷感,刺激!”
他无声大笑,点头认可。
手镯要等个时机才能送出去,先去对面底座店买个漂亮盒子。把宝贝儿子还给人家,她没了快乐,只剩了烦恼。
他一走,何芬下来念经,细数父权的伟大历史和光辉前程。
李胜男给手镯面子,一忍再忍。
“我要工作,这些东西你自己琢磨就行了,不用跟我讲。”
“二妹,你读了书,应该更懂道理。”
“我懂的道理,不是你那一套。我不想吵架,我们各自保留意见,行不行?”
争论了这么多年,她妈沉浸其中,永远说不动,她已经放弃了。
这种语气,给了何芬错觉,决定趁热打铁,再次强调李勇的至高无上。
“爱我们,为了我们好?妈,你是在讲笑话吗!一个自私的废物,因为他出生时带了个把手,就成了社会主义掌舵人?”
何芬以为她在控诉重男轻女,讪讪地说:“他是更看重儿子,可那是为了这个家,族里谁家都这样……”
“他真的爱阿盛吗?这条街其他父亲,不管年龄多大,只能要动,都在为了儿孙努力。只有他,不上工,不顾家,有钱就赌。上牌桌,搞石头,坑起来没完没了。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有为阿盛,为我们考虑过半分吗?爷爷快不行了,是你在照顾,他跑没了影。他从来没有爱过家人,只爱他自己,他只是需要一个儿子撑场面,所以不顾后果逼你高龄再生育。至于他怎么对你,该说的话,我早说过了,随你听不听。”
何芬喃喃:“他以前不这样,是因为一直生不出儿子才……”
又来了!
李胜男用力叹完这口气,无奈地说:“为什么最后爷爷支持我拿着钱?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人烂透了,靠不住,钱给了他,我们都会完蛋!你以为我爱管这些麻烦?我要是心狠一点,拿了钱跑国外逍遥快活,由着你们吃苦,你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