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感受到异样的,是栖在塑像高出的啼鸦。它一个俯冲,飞到了温辞和司渊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面朝温辞,用力扑扇着翅膀,嘎嘎叫着,像是想要和她些什么。
可她不是司渊,听不懂它的话。
顾清河和顾冉听到动静,一人端了一盏烛火来到两人面前。
顾清河:“怎么了?”
顾冉:“温辞,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忽然之间,就这样了。”温辞冲两人摇摇头,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司渊身上。
司渊的理智尚在,他不想成为被围观的对象,忍着疼痛,倚靠着塑像坐了下来,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角落里的章扬,也拎着零食袋子,晃晃悠悠走了过来。顾冉瞥见他手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水瓶,随口说了句:“喝点水会不会好一点啊?”
“给我。”
顾清河听了,伸手从章扬手中把袋子接过来,翻了两下,随便取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到了温辞面前。
温辞正准备接过,章扬忽然开口,说:“这个是气泡水,给他喝纯净水会不会好一点?”
“没关系,他也喜欢喝这个口味。”温辞想也没想,直接把水递到了司渊嘴边:“司渊,你怎么样?”
“好多了。”
司渊的脸色依旧惨白无比,声音也和平时不一样。他接过温辞递来的水,说了句:“别担心,我没事。”
温辞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吓坏我了。”
“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肩胛骨的位置忽然很疼,就像——”突然有两把匕首扎进皮肉,又被大力旋转。
司渊的余光注意到温辞那双蕴满了水汽的眼睛,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稍微停顿一瞬,换了一种稍微缓和一点的说法:“就像有两只虫子在骨头上啃咬,疼的直不起身来。”
说完,他举起水瓶,仰颈,把水往唇边递。
“嘎,嘎。”
安静卧在一旁的啼鸦,忽然歪了下脑袋,像是在听着什么。随即,它发出一声啼鸣,扑扇着翅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司渊拿着水瓶的那条胳膊,飞了过去。
它像是疯了一样,尖长的喙疯狂啄着司渊的手背,翅膀拍打着水瓶。司渊没有防备,荔枝口味的气泡水被打翻在地。
瞬间,荔枝的清甜逐渐盖过了梅花的暗香。
司渊看着啼鸦,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顾清河和顾冉诧异的目光在啼鸦和司渊身上徘徊,一旁的章扬神色却越来越阴郁,双眸紧紧盯着司渊身侧大片的水渍和歪倒在一旁的空瓶,心里却恨不得把那只黑鸟给烤着吃了。
那可是他花大价钱买的药,白白浪费了。
顾冉环顾四侧,嘀咕了句:“这鬼地方,该不会真的有虫子吧?”
虽然温辞也诧异啼鸦的行为,但也顾不得去深究。听了顾冉的话,她也有点着急,拍了拍司渊的手腕,说:“你转过去,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司渊扯了个笑脸,试图推脱:“没事。”
他甚至用手压住了她的手腕,可刚才的疼痛,让他失了大半的力气。温辞轻而易举挣开他的禁锢,推着他的肩膀,让他侧过了身。
怯懦
-
温辞掀他衣服的动作很麻利,不等司渊反应过来,他的后背就已经显露在众人眼前。
“别动。”
他刚想挣扎,就被温辞的低喝给制止。司渊瞥她一眼,没再挣扎,任她操作。不知是不是错觉,被一众人盯着后背看,司渊觉得自己的体温越来越高。
也许是他又发病了。
司渊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鳞片的纹路若隐若现。刚才那阵疼痛,不仅让他的体温升高,而且引发了他体内隐藏的病症。
这样的纹路,如果胳膊上有,那后背也一定出现了。
司渊正思考,如果温辞问起,他要怎么回答。忽然,接二连三的倒吸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司渊抿了抿唇,整个人都变得很僵硬。他不关心别人怎么看,就只担心温辞。
她会不会因此嫌弃他?
顾冉举着蜡烛往前凑了凑,看到司渊满背的奇怪纹路,下意识惊呼:“天啊,他的背上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顾清河也跟着补充了句:“这该不会就是刚才的虫子咬的吧?”
就连章扬,也跟着往前探了探脑袋。看到司渊背上乱七八糟的黑色纹路,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那么一瞬间,温辞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无法自主呼吸。她粗略扫了一眼司渊的整个后背,随即又往上掀了掀他的衣服,把肩胛骨完整露出来。
她还记得刚才司渊说过的话。他说,他的肩胛骨像是被虫子啃咬一般。
正如他所言,他的肩胛骨上,相比其他位置,黑色的纹路要更加细密。肩胛骨的两侧,分别有两个黑点。更确切来说,那两个黑点,更像是两团紫到发黑的血淤。
许是先入为主,联想到司渊刚才说过的话,在座的诸位,都以为他这痕迹是两只虫子咬的。
包括温辞。
温辞的指尖轻触上他的肩胛骨,又担心会触摸会让他更加疼痛,骤然抬开。她无声张了张嘴,不忍心告诉司渊后背的真实情况,重新组织了下语言,说:“司渊,好像真的有虫子。”
“天哪,他胳膊上也有。”章扬绕到司渊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看起来有点狼狈的司渊,夸张喊道:“咬伤他的虫子该不会有毒吧?”
顾冉和顾清河听了他这话,再也顾不得围观司渊,举着烛火,四下照明,生怕那种奇怪的虫子爬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