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从她遍布伤痕的指尖挪开,司渊抿抿唇,敛去眸中复杂的情绪,面无表情冲她伸手,说:“给我一颗留影珠。不然,我摔——”
“强盗。”不等他说完,美人鲛气呼呼地打断他。
温辞也被他的强盗行为给惊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在别人的地盘,要别人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
他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啊。
温辞不理解。
可偏偏当事人一脸平静,似乎没觉得有半点不妥。再看美人鲛,她也只是喊了他一声强盗,就把掌心抬到了脖颈处。
随即,一滴血泪从她的眼睛里涌出。
殷红的鲜血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给温辞的视觉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不知道为什么,她连呼吸都紧了几分。
那滴血泪从她的下巴垂落,又在她的掌中凝结成一颗散发出红色光芒的珠子——也就是司渊刚才说过的留影珠。
温辞早先,听过鲛人泣珠这个传说,却从来没见过。
更何况是血珠。
一阵凌厉的掌风扫过,留影珠落入司渊掌心。温辞没看珠子,而是垂眸看了一眼被那阵掌风吹得乱颤的发丝出神。
她刚才看得分明,那阵掌风打过来的时候,他的发丝,纹丝不乱。
正如他这个人。
温辞忍不住暗想:她眼前的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司渊还是司渊吗?如果不是,那原来的司渊去哪了?
喉腔一涩,她忽然很怀念和司渊初识的那段日子。万一司渊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怎么办啊。她强撑着,忍过了眼周的那阵酸涩,才没让眼泪落下。
再抬起头时,她神色如常,眼底的惴惴也已隐去。而司渊的注意力大多放在美人鲛身上,并没有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转变。
或许,他也察觉到了。
因为下一秒钟,他忽然回过头看了温辞一眼。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却没发现任何异样,便以为是错觉。
司渊压下心里的犹疑,抱着玉狐,攥着那颗留影珠,大步朝她走来。
“拿着。”他留影珠递到温辞面前。温辞虽然疑惑,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大概是和她待会儿要做的事情有关,她并没有多问。
司渊却叹了口气。
无论他再怎么小心应对,隔阂还是印刻到了她的心里。依着她的性子,不等他把珠子递到她面前,她就该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怯懦地瞥他一眼后,问也不问一句,就收了那珠子。
“阿辞——”他喊了她一声,想要同她解释什么。见她懵懂又怯懦抬眸望过来,终是不忍再给她平添压力。
罢了。
千头万绪的念头被强行压下。
他先是把视线从温辞身上挪开,看了一眼美人鲛。待温辞的视线也一同望去,他又收回视线,微微俯身,凑在她耳边低语:“她入了魔,脑子不清楚。”
温辞惊讶,不由得侧目。
本想与他对视,却忽略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唇上划过一抹柔软的触感,司渊眼底也有一抹诧异闪过,随即漾出一抹笑意。
他的嘴巴,好像比他的手指还要凉。可他刚才的神色,又分明是她熟悉的。
司渊率先回过神来,与她拉开点距离,继续说没有说完的事情,只是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我需要你帮我取些东西来。”
“好。”温辞利落应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可——”
司渊猜到她要问什么,及时开口解释道:“待会儿,我会寻个机会,送你离开——”
“那你呢?”温辞打断他。
司渊低笑:看,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关心他的。
伏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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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辞,我得留在这儿。”他说。
温辞眼睫颤了颤,又听见他说:“我们是她的猎物,她不可能放我离开。更何况,我还抢了她的玉狐。”
说到这,司渊停顿了一瞬,像是想起什么,眸底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随即,又缓缓开口,道:“这只玉狐,可以说是她的逆鳞。她现在之所以这么乖顺,是因为如今这只玉狐在我的手上。一旦我把玉狐还给她,她势必要跟我秋后算账的。”
温辞听着,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担忧。
司渊瞥她一眼,又补充了句:“不过你放心,待会儿,我会寻个机会,保证让你安全离开这里。”
这句话说完,温辞脸上的那抹忧色好像更重了。司渊愣了一瞬,总算反应过来,她担忧的,好像是他。
不等温辞开口,他又说道:“放心,我也不会有事的。她应该不会杀我——”
停顿片刻,他像是想到什么,神色变得有点冷,抿抿唇,声音却比刚才更低,“就算她要杀我,我也不会让她得逞的。”
当年他打不过她,可现在的她,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要费些时间。
温辞脸上的担忧不见了,可她快要哭出来了,盛满水汽的眼睛里满是惶恐。
听他这些话的意思,美人鲛是真的会动手的。万一,他真的被她弄死怎么办啊?
“不要胡思乱想。”司渊伸手捏了下她的面颊,说:“我保证,我会毫发无伤地等到你回来,好吗?”
温辞刚要点头,就又听见司渊说:“先别急着应下来。我刚才忘了告诉你,我要你去的地方,可能会有点超出你的认知。你——”
不是可能,是一定。
像是为了表决心,又像是为了让他安心,温辞打断他,说:“没关系,我不怕危险,我可以去。”
她把他刚才那番话,下意识解读成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