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房间不少,二楼是孙安邦和俪莫念的房间,家里孩子全都住在三楼。
郦月也不例外,她在孙家的房间也在三楼,一直保留得很好。
孙安邦在这些表面功夫上总是做得很好,不偏不倚。
郦月缓缓走上楼梯,在踏上三楼阶梯的时候停了停,转头向后看去。
二楼唯一的房间,此刻门缝微开,透过狭窄的门缝,郦月能看见门后有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站着。
那是孙家的主人房,孙安邦不在家,此刻能在那个房间里的,只有一个人。
方才客厅热闹不已,寒暄欢笑声似乎能传遍整个孙家,孙家两姐妹在楼下招待客人,而孙家的女主人,却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门缝微开,或许正好能听见一些热闹声。
郦月见过这种场面很多次。
她刚到孙家的时候十四岁,和孙鹤宁同样年纪,那年孙鹤宁失去母亲,而郦月的母亲带着她住进了孙家。
过年过节时,是孙安邦的姐姐带着孙安宁出面招待,后来孙安宁独当一面,就由她带着孙鹤宁应酬宾客。
年节时分,孙家客厅总是格外热闹,但所有的热闹欢笑都不属于郦月,她和俪莫念待在二楼,静静听着。
俪莫念总是将房门打开一条门缝,任由楼下的动静传进房间,郦月不耐烦听,但俪莫念不让她关门。
郦月本想回自己房间,当她抬起头时,看见俪莫念的身影面朝着大门坐在床边,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
“妈妈,你不下去吗?”郦月问她。
俪莫念抬起脸,对郦月浅浅一笑,“不了,楼下有安宁就够了。”
“但是楼下的东西和所有安排都是你准备的。”
俪莫念停了停,才说道:“你孙叔叔说,安宁长大了,该让她锻炼一下交际能力,楼下就交给她吧。”
俪莫念带着郦月来孙家,身无分文毫无长处,唯一让人有记忆的,就是一张格外美丽娇弱的脸。
孙安邦很宠爱俪莫念,但也仅此而已。
俪莫念在孙家没有话语权,孙安邦说楼下交给孙安宁去交际,俪莫念就要放弃自己费心了许久的安排与准备。
楼下声音愈发地响,郦月起身将门缝关紧,一瞬间嘈杂的声音好似被隔绝在了门外,安静下来的房间终于能让郦月安心看书。
郦月正算着一道书上的难题,沉浸身心在解题思路中,倏然嘈杂声再次传来,直接打断郦月的思考。
她抬起头,床边的人已经走到门边,伸出手握着门把手将门缝再次打开。
俪莫念回头对郦月笑着,说话的声音很轻,但郦月还是听到了。
“门开着吧,透透气。”
第 37 章
嘈杂的交谈声如只能透过狭小的门缝钻进来,但郦月不知为何觉得那声音大如洪水,好似要将门边那道纤细的声音淹没。
这样的情景发生过很多次,郦月每次都陪在俪莫念身边,每次都会问她一句,“妈妈,你不下去吗?”
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拒绝的,姿态或沉默或微笑。
而那道门缝永远都开着,好似闭不拢一般。
郦月陪了俪莫念三年,在三年中的每个过年或过节的时刻。
直到郦月十七岁那年,被送去陈家,一切都由此终止。
三楼阶梯上,郦月将视线从那道门缝上收回,垂下眼眸不再去想,转身踏上楼梯,身影逐渐消失在转角处。
孙家三姐弟的房间在楼梯口的左手边,郦月的房间则在最右侧,是郦月刚到孙家的时候自己选的。
郦月缓缓向最右侧尽头走去,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发现对面的房间门开着。
郦月在门口驻足了一下,一眼便能看尽对面的房间布置。
房间通体是浅色的装饰,阳台处晾着几件长裙,看长度款式应该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儿穿的衣服。
房间内没有人,但郦月已经知道这件房间的主人是谁。
挺讽刺的,连房间都在她的对面。
郦月不再看,推开自己房门,进去后反手将门关上。
房间保存的很好,哪怕郦月常年不住这里,孙家依旧会有人定时打扫定时更换屋内用品。
她说过,孙家的表面功夫一向做得很好。
房间大门正对着一扇木制的窗户,和整个房间现代化的装饰格格不入,但郦月喜欢这扇窗户。
推开窗,外面就是广阔的道路与天空,目之所及没有围墙的阻拦。
郦月拉开窗下的椅子,坐上去静静看着窗外,整个房间都很安静,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窗外不时有鸟鸣响起,好似在与她的呼吸声交织。
窗外寒风凌冽,但郦月依旧开着窗,任由冷风侵袭室内。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展现了门外人的不耐烦。
郦月半阖着眼眸,没去理会。
但门外的人不罢休,好似知道郦月一定在房间里一般,站在门口也不出声,就是一直不停的敲着门,用力且没有规律。
郦月依旧不理会。
门外人敲了半晌,终于耐不住性子出声。
“郦月!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是孙鹤宁的声音。
郦月没回应她,门外敲门声也停了下来。
正当郦月以为孙鹤宁消停了的时候,门开突然传来钥匙插进锁孔旋转的声音。
下一秒,房门被打开。
孙鹤宁站在门口,“这是在我家,还有门能拦得住我吗?”
郦月睁开眼睛,偏头向她看去,自己房门的钥匙就悬挂在她指间,银白色的钥匙反射着亮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