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确定岛上有多少陈祐霆的人,别的不说,至少有一个聋哑女佣。而且山脚下的小房子有好几栋,人数估计只多不少。
夜间安静,只有靠近海边的地方会有海浪拍打和海风席卷的声音,在背海这边,静默无声。
郦月开着车下山,不敢开车灯,也不敢将车开到山脚,怕惊动山脚下的人,只敢将车子停在快靠近山脚的地方,然后下车摸黑向海边走去。
目之所及一片昏暗,头顶暗淡月光照亮着前方的路,除此之外,唯有遥远处海上的一座灯塔,指引着方向。
此时便庆幸,昨日在别墅外看山下看了一整日,好歹将山脚下的路径记了个大概。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月亮渐渐偏移,脚底的路由坚硬崎岖的石子路变成绵密柔软的白沙。
灯塔越来越近。
终于,郦月走到了拴着快艇的码头。
海岛独立在大海中,四面八方都是幽蓝的海水,中央山峰高峻,将各方视线阻隔住,回头望去,只能看见拔地而起的高山。
海岛的另一边,有一艘船队快速行驶而来,明亮的船灯在黑暗中犹如破开的利剑,将海面凿出一道口子。
船队急停靠岸,船上的人蜂拥而出,寻找着上山的路径。
领头的人身影高大,脸色冷峻,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懒散模样。
郦月在另一边,不知道海岛的另一侧发生了什么,此时她也无暇顾及,哪怕是听见了骚动声,也只会觉得是陈祐霆的人,跑都还来不及。
此刻她只感慨自己实在强大,甚至还有心思关注快艇油量是否充足,天命还是有点良心,这艘快艇她会开,启动之后甚至还有回航的导航记录。
郦月点开导航记录,看了看时间发现只要两个小时。
果然,陈祐霆每晚不在别墅却能在白日准时出现,海岛果然离岸边并不远。
正值深夜,月悬中天,海岛一侧有人上岸步履不停,另一侧却有快艇决绝驶离,于月下渐行渐远。
后半程的驾驶中,郦月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只能凭借着下意识,紧握着快艇的方向盘,沿着导航一路行驶,手臂紧绷僵硬的不像话,整个人神志不清,恍惚之间看见岸边都不确定是真是假。
松开方向盘的下一刻,郦月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僵硬的手指,点开陈祐霆的手机屏幕,手机是密码锁,只能拨打应急电话。
郦月手指微颤,摁下三个数字——
“......喂?110吗,我要报警......还要一辆救护车......”
——
睡梦中无法安稳,梦境来回颠倒,一会儿是幽深的海面,一会儿是腥臭的血潭,某一瞬间甚至融合在一起,汹涌的扑过来,瞬间将自己淹没。
眼皮沉重的睁不开,仿佛有千万斤重坠压在眼皮上,想睁开时就痛的快要爆炸。
郦月挣扎着想要醒来,抖动着僵硬的手指,努力让自己从梦境的昏暗中出来。
好似过了许久,有几缕白光落进眼中,下一瞬,郦月缓缓睁开眼。
“醒了?”一旁有声音传来。
郦月转头看过去,就见一张熟悉的面容正坐在床边。
郦月干哑着声音道:“你怎么在这?”
沉霜眉梢微挑,“我来看看你还好吗。”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郦月,虽然脸色苍白疲惫,但眼神明亮,甚至她隐隐觉得此刻的郦月较之以往看起来更为轻松。
“看起来你现在状态还不错,是我白担心一场了。”沉霜松了一口气。
“......?”郦月艰难开口:“你是指我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不错?”
说真的,虽然醒来是在医院,说明她最后的报警电话起了作用,但躺在病床上浑身酸痛,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狠狠殴打过一样。
沉霜点头,“是啊,这不是活得好好地,人生在世,只有生死是大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担心。”
“听起来你真不像一个心理医生,更像一个神棍。”
两人对视,一起笑了起来。
醒来后的迷蒙消散在这场玩笑中。
郦月嘴角含笑,问道:“你一直守在我这?”
沉霜无奈摊手,“虽然我很想一直守着,但我没有这个机会。”
“......?”郦月疑惑。
什么意思,给她陪床的机会这么抢手?
沉霜继续说着:“你昏迷三天,我可是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进来看你一眼,好巧不巧你刚好醒了。”
郦月还想问什么,病房的大门被推开,一张俊朗似山间月的脸出现在门口。
沉霜袅袅起身,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转身离开之前,凑到郦月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出院后来诊所找我。”
至于为什么住院期间她不来,看门口这个人严防死守的态度就知道了,郦月昏迷的三天里,某人寸步不离,刚离开一会儿,偏偏郦月这个时候醒了,第一眼看见的是她。
后面的几天,她应该没机会出现在郦月面前了。
沉霜离开了,病房内只剩郦月和门口的人对视。
门外有护士走过,推着药车呼啦而去,有隐隐喧哗声传来,细细密密的落入耳中。
成倚山反手关上门,走到郦月床边椅子上坐下,伸出手将手背贴在郦月额头,动作神态十分自然。
“好像退烧了,还难受吗?”成倚山淡声问道。
郦月愣愣摇头,“不难受。”
成倚山颔首。
随后突然便陷入沉默,两人目光对视之间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郦月打量着面前的人,眉眼有些憔悴,眼底一片青黑,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颓靡的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