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管这些了。”
尹曼玲走到衣柜旁,手撑着缓慢坐在地上,地面是冰冰凉凉的瓷砖,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倒没把今儿穿的裙子与此刻不相衬的姿势放在心上。她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在一堆杂物中间扒拉,从深处拿出来一个丝绒盒子,
小盒子像是用来装手饰的,尹曼玲浅笑:“得亏还记得放哪。藏这么深,就是不想让别人翻找出来。”
她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张卡,递给冯加霖,并说:“这是俞洺打来的钱,当时在他走之后没出两年,我手机短信上就多出这么一笔款,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我没打算用。你把这还给俞洺吧。当初也没问人家意见,就收养在自个家......”
“他那时不是才?”
“才一岁,我知道,但也是自作主张。”
冯加霖接过来,一张普普通通的银行卡:“就一张银行卡你还藏这么深?”
“安全起见,指不定什么时候冯向松叫人过来清理东西,把这抽屉里的东西全给清走,得不偿失。”尹曼玲扶着床边,艰难地坐在床沿。
冯加霖也没继续站着,他也坐回床上,静静地说:“妈,我这趟过去,也知道了不少事,但听的不一定完整,我想听你亲口讲。”
“什么事,你哥的事?俞洺都多大了,快三十了吧?那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我都不知道自己记了多少。”
“妈,其实我哥,原本也可以有个完整健康的家庭,对吗?”
尹曼玲低着头,揉搓着床上的被褥,喃喃道:“对。”
第35章 第34章 锋刀
冯向松年轻气盛,他不甘于给别人打工,可自己口袋空空也支持不了创业。家里的钱也只供他到高中毕业。
没学上了,就在底层摸爬滚打六年,挫败与侮辱叫他尝尽了社会的苦头。
一次偶然机会,他在厂里见着了二十岁的尹曼玲。
尹曼玲正跟着身为老总的父亲走厂子学习,一袭白裙子,长头发,吸引了很多工友的目光。
尹老总提了几个技术性问题,只有车间主任带头回答,但气氛始终没被带起来,许多工友要么尴尬回避、要么随意糊弄过去,就在此时,冯向松站了出来,完整且流畅地回答了尹老总所罗列的问题。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冯向松等这一刻太久了。朴素但不缺上进心的模样,深深吸引了在后面站着的尹曼玲。
如果说冯向松的成功需要运气,那么这个运气就是年轻貌美的尹曼玲。
隐瞒父母,偷偷出来与冯向松约会,在温柔蜜语中,以及冯向松真诚求婚中。尹曼玲想要破了现状。她不愿让这段恋情在暗无天日的状态下发展,于是鼓起勇气,将一切告知了父母。没想到,尹老总不仅没反对,还对冯向松朴实好学的精神尤为赞赏。
相识加上结婚,不出一年的时间。
当时通讯技术不发达,俩人结婚的消息也只有双方家庭的贵亲戚、穷亲戚,以及邻里朋友知晓。
在攀上尹曼玲这个高枝后,冯向松可以说是一步飞升,官儿越做越大,直到手里握着一个厂子,管了上百号人,随之产生的虚荣心,也是愈加膨胀。
老俞——俞洺的父亲。
给冯向松当司机。为人正直老实,安守本分,知道自己拥有的仅是司机的职务,没有多嘴多舌的毛病,让冯向松很信任。
可事件的导火线就出在冯向松太过信任老俞。
在老俞眼皮子底下行贿、受贿,名烟名酒大金条,魂不知鬼不觉地压榨底下员工的薪水。肮脏事隐瞒着尹老总干了一桩又一桩,瞒天过海的本领炉火纯青。
老俞的心里越来越过意不去,虽然他只是站在一旁看戏的观众,但每晚做噩梦都要梦见被曝光恶心事的冯向松拖他下悬崖,并牵连刚娶进门的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成寡妇和孤儿。
后颈子冒冷汗,愈发不可收拾。
老俞深知自己在刀尖火海上奔走,动作小心翼翼,耗时半年有余,关于冯向松的录音、照片整理出完整的一份。在此之前,他提出了辞职,理由是家中产妇需要时时刻刻照顾。
“成功”离开后的一个月,他匿名上交举报。
但事情初露眉头,就被一股力量狠狠地压下,当月事关冯向松以及尹氏家电厂的报刊全部被撤下,地方新闻都没再提过。
因为不在那干了,老俞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回到小县城找了份水电工的自由兼职,其余精力只一心扑在老婆跟尚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秋去冬来,雪下的比以往都早。
在元旦后的第一天,冯向松给老俞打电话,说是有个东西落下没拿,叫老俞去拿,连连催促,令老俞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忘了东西在东家那。
开着小面包,只身前去冯向松给的位置——地下停车场。
碰上的第一面,老俞就被扇了巴掌,冯向松更是一顿数落,如此关头,解释、抗拒也都无济于事了。
“陪我出去一趟,你开这辆车。”冯向松指着一辆看上去快要散架且落了厚厚一层灰的白色轿车,“等会跟在我车屁股后面,别跑神了。”
颧骨上冒着滋滋刺骨的疼痛,老俞苦苦哀求:“冯总,我那辆车跑得快,不怕跟丢,让我开——”
冯向松往老俞肩膀上踹了一脚,厉声道:“跟我讨价还价了?你家不是住在青邻镇吗?等孩子出生了,改天等我去拜访拜访,如何?”
老俞始终跪在地上,双腿发麻,拨浪鼓似的连连摇头。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高速路上,老俞跟车跟的远,但双眼直直瞪着,生怕跟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