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跌进一大片炙热的沙漠,整个人的温度高得不像话,他根本睁不开眼。
身边有人在玩闹,孩童的声音尖锐刺耳:“他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他没有爸爸妈妈!你一直在装乖,我讨厌你!我的爸爸妈妈也讨厌你,别总是想着抢走我的爸爸妈妈!”
有人在往自己身上铲着滚烫得能将人融化的沙子,像是要将他埋进沙漠中。
自己要死了。
他忽的意识到这个问题。
戚桉猛地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坐在驾驶位的王栎听见动静,急忙回头,问:“戚哥,你怎么了?”
戚桉眨眨眼,摇摇头,说:“没事,做了个噩梦。”
王栎点点头,扭过头去,说:“如果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啊。”
戚桉视线瞟向窗外,脑子里昏昏沉沉。
他说谎了。
他不觉得刚刚那个场景是梦,那个灼烧的痛感实在太真实了,绝对不是梦。
那……这是他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吗?
他再次闭上眼,眼前的画面与意念重合,他躺在病床上,四肢被包扎成了木乃伊,医生的话传来:“全身大面积烫伤,这可不是意外,您应该清楚。”
一对男女在说着话,最后那个男人站在他的床边,揉着他的脑袋,语气心疼又无奈:“小七,你还是回去吧,这是最好的选择。”
男孩眼睛红了,大脑几乎缺氧,心脏酸胀。
他张了张嘴,喉咙仿佛被堵住,无论如何说不出那句话。
“你们……不要我了吗?”
画面一转,灯光变换,他被孤立了,没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经常午睡起来,脸上被画得脏兮兮的。
被人嘲笑,也被人骂。
“你就是用这张脸去诱惑那些大人的!只要这张脸消失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只要这张脸消失了,一切就会好起来,自己就会有朋友。
面前是一张办公桌,桌上的笔筒里塞着一把剪刀。
他踮起脚尖,努力够着放在中心的笔筒,即将拿到剪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稚嫩却低沉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私生
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看上去没比他大多少的男生站在办公室门口,穿着一套得体的正装,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男生看向办公桌,目光锁定在中间的笔筒上,开口问:“你想拿什么?”
被提问的男孩愣住了,紧张的情绪从心里喷涌而出,手里都变得汗津津。
男生似乎将他看穿了,走过来抽走笔筒中,说:“别干那种傻事。”
话语刚落,走廊里响起了深深浅浅的脚步声,正朝他们所在的房间走来。
有人在喊:“末末!你在哪里?末末!”
男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抓着笔筒,走到走廊,一个女人跑过来,说:“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男生没有说话。
女人身后跟着一行人,其中还有李濂光。
李濂光看见那个叫末末的男生手里的笔筒,笑起来:“喜欢吗?叔叔送给你好不好?”
男生没有回应,只是紧紧握着那个笔筒。
李濂光依然笑着,转身走进办公室,然后愣了下。
“小七?你怎么会在这里?”
戚桉眯着眼,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道尖锐刺耳的空鸣声,眼前再次一片空白。
他被惊醒,在昏暗的车厢里睁开眼睛,王栎正在停车,嘴里还哼着最近很流行的音乐。
这是他所经历过的事,他无比肯定。
他儿时的一小段记忆,在此刻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记忆里阻止他的男生面孔模糊,可他忘不了那个男生的眼睛,浓黑似墨,深沉得几乎看不清情绪。
末末……
是叫这个名字吗?
乍一听有点耳熟,但是戚桉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戚哥。”有人在叫他。
戚桉微微抬眸,看见王栎正扭着头看他,抬手指了指车窗外,提醒道:“到酒店了,我们走吧。”
他轻轻点头,屈着身子从车上下来,跟着王栎一起走进酒店。
《浓雾之下》这部电影的取景地并不在横店,需要很多地方到处跑,演员们所住的酒店基本也都是临时定的,服务和设施也不及他之前住过的房间,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和王栎告别后,戚桉刷卡进房间,第一时间先去冲了个凉。
之前在车上回忆起来的那些零散片段,害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一路上他都在微微颤抖,所幸王栎是个心大的,没有追问。
浴室里同样有一个浴缸,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往里面注满温水,整个人躺了进去。
他慢慢往水里滑,直到水淹没自己的口鼻。
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感知到男孩的一举一动、思想感情。可是记忆里的自己,在看见李濂光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像之前自己认为的那样,对他充满依赖和眷恋。
相反,他对这个男人,似乎没有很多的感情,甚至在他靠近时会下意识地后退。
这是害怕。
看见男人,他会出冷汗,内心纠结,不知道是爱还是恨。
但是在他从向阳孤儿院回来的这几天,李濂光每天都在和他联系,会按时提醒他吃饭,也会提醒他天气渐凉,要多加衣。
现在酒店前台还有李濂光给他寄的包裹,里面都是给他买的衣服和零食。
即使戚桉说了不需要,但是李濂光还是给他买了。
那么记忆里的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感?
氧气慢慢消失,眼前渐渐昏花,鼻腔里不断涌进温水,却控制不住地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