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天依然站在客厅,听着强劲的韵律,最后抬脚返回自己的房间。
从此许今天一直早出晚归,许明天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下课就跑去地下酒吧,和道上交的那些兄弟们组成乐队混在一起,经常是凌晨才回家。
偶尔两人会在昏暗的楼道口遇见,许今天总是会张开嘴,却什么话都不会说。
许明天也不会主动说话,两人的关系就这么僵着,一直到女生考上了外省的一本大学,没有升学宴,没有庆祝祝福,许今天走的时候,只拎着生母留下来的破烂行李箱。
她没什么东西,离开的时候留了两张纸条,一张从门缝里塞给了许明天,另一张放在了父亲的公文包上。
她走的那天许明天没有睡,纸条被塞进来的时候他将门猛地拉开,女生被吓了一跳。
“明天……”
少年头发凌乱,眼下两片青黑,脖颈上还架着一个黑色的头戴式耳机。
一个崭新的黄色信封被扔出来,砸在女生的怀里,最后掉在地上。
“以后别回来了。”
少年淡淡开口,留下这句话,转身将门关上。
许今天嘴角抽了抽,默默蹲下身将信封捡起来,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慢慢打开。
里面装了一沓不厚的纸币,入眼全是红色。
她扭头就走,一直到上了拥挤的大巴,看着窗外飞速退后的风景,终于掩面,忍不住哭了出来。
许今天走后,许明天更加无法无天,在地下酒吧赚来的钱,他给自己买了一个智能手机。
后来因为学习太差,加之常常旷课,他被留了一级。
他也不在乎,继续和兄弟们混着,喝酒抽烟样样没落下,许母压根拿他没办法。
直到许父被公司裁员的那天,家里彻底塌了,男人拿着拖鞋和皮带将男生打了个半死,许母带着少年离家出走,他却半路跑了。
他拿手机给兄弟们打电话,等来的却是警察的抓捕。
地下酒吧被查出毒品,所有人都被拘捕。
最后彻查,许明天没有违法行为,进行了教育后需要监护人来领人。
没人会来。
许明天仰头靠上椅背,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
但是凌晨一点,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许今天。
憔悴,瘦小,无助。
两人相顾无言。
许明天被许今天领走了,女生带着男生进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牛肉拉面。
这晚和往常一般,非常安静,吃完面后许明天就走了,还要笑着数落一句:“不是说了别回来了吗?”
许今天没说话,打车将弟弟送走了。
之后许明天的生活里没有了乐队和架子鼓,他开始研究滑板。
许父许母整天吵架,两人没多久就离婚了,许母要带走许明天,少年谁都不想跟,可是他没成年,最后赌气地跟了许今天。
许父将房子卖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人没了家,许今天给他办理了住校,许明天却想退学。
他要去参加全国滑板锦标赛。
许今天坚决不同意,许明天没有像从前那样和女生大吵一架,而是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这个小城市。
空荡的课桌还有打不通的电话,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再次见到许明天是在新闻上,他所在的团队高分夺冠,每个人都笑嘻嘻地面对记者的采访,喊话自己的父母,表达对未来的期许。只有许明天,沉着一张脸,开口就引了个炸弹。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比赛,接下来,我想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许明天再次消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辗转了多少个城市,十年后,在许今天创立自己的传媒公司时,她收到了LiveHouse的邀请函。
现场人声鼎沸,舞台上灯光炫人眼目,将帅气的少年照耀得熠熠生辉,十分夺人眼球,现场气氛瞬间被煽动起来。
少年敲打出极富韵律而又强烈的鼓点,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勇猛叛逆和无所畏惧。
姐弟俩在最后一刻对上视线。
许明天的眸子里闪过一点明亮,嘴角斜斜勾起,露出一颗尖利的虎牙,乐队正好唱出最后两句歌词。
“去冲锋陷阵,看南墙坍塌。”
“别害怕,浓雾之下,还有两个不避斧钺的傻瓜。”
至此,电影落幕,这是剧情的最后一幕,也是许明天几乎全部的戏份。
电影里大部分的戏份都在围绕着许今天,戚桉闲下来的时候,跟着乔茉前辈学到了很多技巧。
其中他印象很深刻的一个镜头,就是许今天刚出大学,步入社会,在一家传媒公司担任实习记者。因为长得漂亮,分管喜欢带着她出去应酬。
酒席,总是带着点利益纠缠。
不算年轻的分管笑眯眯地拉着她给年到中旬大腹便便的老总嘘寒问暖,觥筹交错间,酒敬了一杯又一杯,他们还不肯放过她。
几双手同时摸向她的身体,她避之不及,下意识将酒泼了出去,弄得整个酒席气氛僵硬。
老总们一下沉了脸,刚谈拢的合同瞬间黄了,分管毫不犹豫将她开除,还不忘骂道:“这点事情都受不了,他们又不会真把你怎么样,再说长成这样不就是干这种事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这样的,谁知道劈腿过几个男人?”
许今天没说话,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天已经很晚了,公交车已经没有班次了,她没有钱打车,只能蹬着双劣质高跟鞋走回六公里外的破旧出租屋。
路过一家地下酒吧时,她怔愣了会儿,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