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两头的一顿毒打伴随着他长大,但是最过分的是,还有变态。
梦里的自己好像长大了些,正独自在宿舍里写作业,但是门被猛地推开,紧接着一股熏人的酒气迅速在房里扩散。
他并不认识那个男生,但是这人毫不客气地将他摔在地板上,然后用力撕烂他的衣服。
他完全挣脱不开,那一刻的绝望与压抑他到现在都能感受到,如果不是隔壁宿舍的女生带着李濂光及时赶到,自己已经完蛋了。
然后他开始远离这个地方,越来越沉默,尽量不让自己成为出头鸟。他提前一年参加高考,从这里考了出去,成为了全镇唯一一个大学生。
再后面……
脚步声由远及近,嘈杂的声音传入耳畔,他皱起眉,却被人很快捂住耳朵。
可惜他已经被吵醒了,戚桉吃力地睁开眼睛,警局大厅刺目的白炽灯光让他再次闭上眼,然后他习惯性地甩了甩头,感受到柔软的质地时突然愣住。
他猛地转头,对上了裴岁聿的眼睛。
“醒了?”裴岁聿侧着头看他,问。
戚桉倏地坐直身子,一脸懵逼。
他刚刚一直靠在裴岁聿的身上吗?!
是自己主动的还是裴岁聿强制的??
戚桉脑子里一团乱麻,裴岁聿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眼角,轻轻揉了揉,悄声问:“做噩梦了?怎么哭了?”
这句话倒是让戚桉的脑袋清醒了些,他微微扭头,看向身边人的眸子,眨了眨眼,喘了一口气,说:“我想起来了。”
裴岁聿罕见地愣了下,问:“什么?”
戚桉看着他,解释道:“上一辈子,我在向阳孤儿院的事。”
裴岁聿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神情带着点疑惑,问:“你……不是昨天就想起来了吗?”
“?”这下轮到戚桉莫名其妙了,“我什么时候……”
话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敢情昨天裴岁聿问的那个问题指的是这件事啊!
他莫名想笑,对着裴岁聿贴脸开大:“所以你昨天才会那样?神经兮兮杵在我家门口跟个雕塑似的?你也是因为这个才会以为我想来这里找李濂光算账的吧?”
“……”裴岁聿抿了抿唇,当做默认。
他很少见地吃了瘪,戚桉觉得好笑,正想打趣,却被裴岁聿猛地抱住。
“辛苦了。”
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
戚桉的笑容僵在嘴角,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鼻尖开始发酸。
真是的啊,为什么现在待在裴岁聿身边就想哭呢?
好没骨气。
他将脸埋进男人的颈窝,闷声问:“我和你说过那些事吗?”
裴岁聿点点头,“说了个大概,细节没怎么说。”
说完他将话题一转,问:“还记得上一世的我怎么和你说的吗?”
戚桉愣了下,摇摇头,说:“我的记忆还没到那。”
裴岁聿抬起右手,摸上他的后脖颈,拨弄着柔软的发尾,说:“我和你说,优秀的人才会被嫉妒,总有人看不惯比自己优秀的人,不是他们孤立你,而是你在孤立他们,他们不希望你变好、害怕你变好,而这已经说明你比他们厉害一百倍了。”
戚桉没有出声。
裴岁聿接着开了口:“但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这种说法本身就是在饮鸩止渴,往受害者身上增加莫须有的罪名,还要冠之以美誉。”
“我现在想说,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的优秀不是让你成为众矢之的的理由,以前的事情我不能再做什么,但是我想让未来的你感到幸福。”
泪滴如断线的珠子,在此刻彻底控制不住,倾巢而出。
在一切的最初,他也认为这是自己的原因,所以想要补救,所以踮起脚尖很努力地想要拿到那把会毁了他的剪刀。
可是黑暗里也会出现流星,照亮无垠的荒野。
在他坠下深渊时,有人拉住了他。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裴岁聿,陪我去找一个人吧。”
词条
四下安静了好一会儿,裴岁聿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应了声:“嗯。”
随后他又问:“是谁?”
戚桉依然将头闷在颈窝处,想了想才说:“你知道三十年前,资助过向阳孤儿院的人有谁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漫长的沉默,戚桉随即反应过来,说:“不知道吗?也是,那个时候你都没出生呢,要不……你帮我问问初姐?”
裴岁聿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戚桉抿了抿唇。
其实他也是猜测,但是大概率错不了。
在向阳孤儿院创办的最初,它还是很出名的,因为身处乡村,还被政府划为重点培养,甚至为这里的孩子们请了专门的任课教师。正巧又碰上赚钱的好时代,于是同样吸引了很多经商发财的资本家,资本家给钱,孤儿院给他们好的口碑,两者各得其所,互惠互利。
尽管几年后这种风气渐渐没落,但戚桉记得很清楚,有一家人一直在帮助他们,直到戚桉六岁后,这家人才停止资助,说起来也是戛然而止,给了孤儿院猝不及防的一击,然后向阳孤儿院的情况每况愈下。
在戚桉回想起来的记忆中,资助的资本家在他五岁的时候就所剩无几,而他想要自残,被另一个男孩阻拦的那年,他正值六岁。
男孩身上穿着昂贵华丽的正装,全身上下都透着冷意与傲气,一举一动都与孤儿院里的孩子相差甚远。所以戚桉几乎可以肯定,男孩是最后那个资助家庭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