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只是世界补全的过往,并不是真的曾发生在他身上,但看久了还是不自觉代入进去感情。
那个小男孩对“他”,不知道为什么怀揣着强烈的恶意,在看到迟到进入餐厅的宽特罗时,裂开嘴笑了。
小孩子的恶意格外纯粹,他肯定知道这样的事是错的,但没有道德法律的约束,肆意宣泄自己的不满情绪,是觉得修女偏爱他,也想一个人住阁楼吗?
看这小鬼似乎很受欢迎的样子,的确有恃宠而骄的可能性。
不过,想到他总是率先移开,隐约害怕什么闪躲眼神,事情又不像那么简单。
这天晚上,宽特罗正在尝试清洗复原网球,忽然收到黑先生的消息,给个地址让他去接应。
他放下已经破烂不堪的小球,擦净手去装备上可能用上的东西,而后像黑先生之前做过的那样,从二楼窗口翻身跃下。
宽特罗虽然跟着黑先生做事,但大部分时间是充当一个学徒的角色,帮他料理后勤之类的工作。
但这天他动手了。
因为黑先生说了不能让其他人进入那位富豪的房间,而他被植入的房屋地基之一,就是那个男人的命令是绝对的。
所以宽特罗抹开了服务员的脖子,他的手法还不太熟练,有血迹溅到了自己脸上。
他长久望着地上的尸体,与逐渐蔓延开的那滩红色,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
直到黑泽阵处理完目标出来,没等宽特罗说什么,他只是习以为常地淡淡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抬腿迈过了一直淌到墙角的血线。
“下次做的干净些。”
真田鸠见发出无声的叹息,实在是糟糕的一天。
这大概是宽特罗第一次夺走无辜之人的生命,在他的认知逐渐被完善后。
一大清早才赶回去,他都来不及收拾自己,远远见到门口守着一个伛偻的身影,他不由停下了脚步。
那人也隔着朦胧的夜色,看到了他,并如平时一样朝他招手,唤他过去。
老修女不知是不是一夜没睡,面上有些疲惫之色,见他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竟是什么也不问,只用有点发颤的手摸出手帕,想要给他擦脸。
但已经干硬的血迹,像烙铁留下的红痕一样,死死扒在他脸上。
老修女哀愁地摇头叹息,多半是以为他力气大去混帮派了,不少领养不出去的孤儿会走上这样一条路,而他一直以来成绩分明不错。
“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我重新给你做了点,还在锅里保着温……”
“还有这个……”
“天太晚了,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老修女把一枚崭新的网球,放到他手里,“小宽特罗,以后做个网球选手怎么样?”
“你很擅长运动,一定能做好这件事。”
统共几句话,她掺杂着愧疚,断断续续说了许久。
原来她有看到自己,宽特罗碰了下刚才被摸到的头,跟着她返回屋里去。
那小孩显然是被告诫教育了,往后消停了一段时间。
直到那一天,因为领养家庭不满意他,带走了另一个女孩子,那雀斑脸小鬼显得又急又气,直接找上了他,笃定是他告密导致的。
听着小鬼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勉强总结出原因,真田鸠见总算是知晓缘由了,原来这小鬼也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之前就因为这个被送回去过,辗转来到这边的孤儿院。
而宽特罗顺手抓取“怪物”肢解的画面,被他看到了,认定其他人眼里只是活动指关节的他,才是真正的怪物恶魔,于是带头针对平时都是透明人的宽特罗。
急于离开这里失败的男孩,自尊心受挫,忽然爆发动手推骂宽特罗。
宽特罗刚从诊所回来,看了看不小心飞出去的装药的袋子,身形都没怎么乱。
这会他已经经过心理医生的讲解,知道如何分辨恶意,搭配药物治疗,有了些进展。
虽然在琴酒的教导下,他更多明白的是何为杀意,当然也不能指望那个男人教出什么正常三观的人。
总之宽特罗没有任由他发泄,动手反抗了,只不过就像先前阻止服务员,站在真田鸠见更经验丰富的角度来看,是可以做的更好的。
就算当时条件不支持易容或者隐藏外貌,也可以藏在角落里,一个手刀把人放倒。
对比之下,宽特罗显得太笨拙又莽撞了。
他单手掐住脖子,把人拎起来差点重开,还是路过听到挣扎声的修女,尖叫着及时救下雀斑男孩一条命。
这是那个女人死后,宽特罗时隔多日头一次回到狭窄黑暗的小房间。
他被关禁闭了。
并且很不幸的是,其他人忘记了他的存在。
还是黑泽阵正巧过来他的房间寻他,没有见到人,电话也没电打不通,根据安装在设备里的定位找到并放他出来时,他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进水。
男人逆光站着,拧眉看向蹲在角落的少年:“什么时候那么蠢了?”
这扇小小的铁门还不至于能困住他。
少年头发又长长了一些,随他抬头的动作自肩头滑落,喊人的声音微哑:“黑先生……”
真田鸠见陪了宽特罗一天一夜,也实在是有些疲惫了,下潜意识决定偷会懒,进入深层的睡眠。
他通过宽特罗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自己”随黑泽阵离开的画面。
总感觉……有点困……
宽特罗随男人离开了,直到次日傍晚才返回。
老修女正在找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笑容有点尴尬,她实在是老了,不知怎么就忘了他还被关在里面。